发送GP到6666 随时随地查行情
“他们哪里是来看我?他们是来看钱的!”
王小小(化名)住在病房靠近走廊的角落里。我走进病房时,她正半跪在床上,扭动着身子,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半带哭腔地喊“热死了,热死了”。
小小露在外面的左手没有受伤,没有看见她的右手。我的心一紧,难道她的右手没有了?
姐姐秀秀揭起妹妹病号服的一角,却见王小小的右手被纱布捆在肚皮上。“我的手少了块肉,医生说要绑在肚子上,让肚子上的肉和受伤的手长到一起,再从肚子上割下来补到手指上。”
我翻起她床头的牌子:20岁,右手食指皮肤缺损。
“怎么受的伤?”
“我在鞋厂压鞋底,被机器轧的。”
“你们工厂以前有人受伤吗?”
“有,我这个工种就有很多人受伤。”
“你见过她们吗?”
“没见过,有的人一直在养伤,有的人走了,受伤了谁还愿意留在这个倒霉的工厂。”
“你上班前受过安全培训吗?”“没有,就是组长告诉我怎么放料。”
这时,王秀秀凑过来问:“我妹妹还没买保险,你说能拿到多少赔偿......嗯,她还没成年呢。”
我一听愣了,“你妹妹哪年出生的?”“1990年5月。”童工?!
王小小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还不到16岁。
“你妹妹念初中了吗?”
“没有,小学毕业后,在家呆了一阵子就出来了。”
“这么小就出来了?”“都一样,我也是这么小出来的。”我转向王小小,“什么时候进厂的?”“2004年7月。”“受伤时几点?”
“ 凌晨5点。那天上夜班,从晚上干到早晨。”
“你每天工作几小时?”“总要十二三个小时吧,没有休息天。”“你们宿舍住多少人?”
“三四十人,像火车那样的上下铺,一共有3层铺。”
“谁送你来的?”“工友送我来的,可是工厂没有拿钱来,医院要等钱来了才肯做手术。”
“钱几点送来的?”“大概9点多吧。那时候我流了好多血,一直在哭。”
“很痛吧?”
“刚受伤时没感觉,从机器里拿出来以后一直特别痛。”
“厂里交了多少住院费?”“大概6000块。”“厂里有人来看过你吗?”
王小小腾地从跪坐的姿势改成跪立,尖叫起来:“他们哪里是来看我?他们是来看钱的!”
“我要用一支秃笔记下工友苦恼”
每次探访回来,探访员都要写下探访过程。他们很多人只有初中文化,勉强能做到文字通顺。从档案的角度看,他们的资料很粗糙。但正因为原始,反而给人更多的震撼。
黄小燕,20岁,四川达州人。2004年春节后,进某灯饰厂工作。她负责操纵一种机器,因为是剥线皮用的,大家都叫它“剥皮机”。
2月19日,黄小燕操纵着这台还不太熟悉的机器,突然觉得左手凉了一下,急忙抽回来,只见左手中指、食指和小指不见了,只剩下白花花的骨头茬子,血流不止。
工厂没有派人来看护。每次她提出这个要求都被老板拒绝。她老是偷偷哭,怕爸妈知道了伤心,怕男友要分手,更担心工伤赔偿不会那么顺利,因为厂方没有和
她签劳动合同,更别说保险了。
2004年4月,志愿者冯连臣在惠州市人民医院,遇到了一位即将被截去手指的工友,他的爱人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