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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死去。
对于一个有着合法外衣的金融公司,德恒证券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德恒证券”)的生命历程与那些委托理财资金密切相关。这家注册资金仅仅7亿元的小型券商,一度在委托理财的规模上,走到全国券商的前列,成为德隆神话的一部分。
然而,仅仅是在更名三年以后,曾经的辉煌只留下一地债务,几个被告。
一份来自德恒内部档案的客户资料显示,为数不少的银行、信用社资金曾经深陷德恒委托理财的泥沼。根据记者的初步统计,这些合同金额总计接近40亿元的规模,差不多占到该资料所显示的整个合同金额的13%左右。
由于缺乏起码的公开信息和查询渠道,目前依然无法证实,其中有多少资金已经得到偿还;也无法知道,那些没有得到偿还的资金,将面临着如何的解决结果。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事实的存在,以及与这些事实相关的诸多细节,都在拷问着金融市场的监管体制。除非得到一个有效的答案,德恒的阴影毫无疑问将继续存在。它将继续为那些天生喜欢冒险的人提供侥幸;却注定为更多的人,乃至整个社会留下灾难的隐患。
三类业务进账310亿元
这一套共计近200页的客户名单和相关资料,勾勒了德恒证券曾经的业务全图。
资料提供者称,该资料直接从德恒档案中提出,是在德隆崩盘以后,德恒两次审计——一次是德恒证券自己委托的审计,一次是在德恒案发后重庆市公安局所委托。这两次审计的审计机构都是上海立信长江会计师事务所(下称“立信长江”)——的最主要的基础材料之一。
资料共包括八个附件,包括:德恒全部三方监管业务;2002年3月18日前非德恒业务;2002年3月19日至2002年9月18日非德恒业务;2002年3月19日至2003年9月18日德恒业务;2002年9月19日至2003年9月18日非德恒业务;2002年9月19日至2003年9月18日德恒业务;2003年9月19日以后非德恒业务;2003年9月19日以后德恒业务。
全部资料涉及合同3441份(包括个人客户和机构企业客户),合同金额总计310亿元左右,涉及合同的起止日期从2001年1月到2004年11月。资料具体内容包括,合同受托方、合同编号、合同委托方、客户姓名、资金账号、合同金额、合同利率、期限、资金存放点以及委托方式等13项内容。
其中,按照该资料显示,德恒证券的全部三方监管业务共涉及合同589笔,合同金额达57亿元左右。这些合同签订的时间,覆盖了德恒证券作为一个工商企业存在的全过程,也包括在德恒证券作为一个工商企业正式诞生以前,部分以金新信托的名义受托的合同。
“非德恒业务”涉及合同708笔,合同总金额67亿元左右。这些合同的受托方绝大多数为金新信托,另有一些为德恒证券的前身重庆证券经纪公司(下称“重庆证券”)。这和目前所清楚的事实基本一致:重庆证券在蛹化为德恒证券以前,已经开始展开委托理财业务;并且,金新信托的理财业务被带进了后来的德恒证券。
此外便是以德恒证券为受托方的业务,涉及合同2144份,合同总金额为187亿元左右。
有心者注意到,该资料提供的数据,和此前检察院据以提起诉讼所依照的立信长江提供的数据有所差异。
根据该事务所提供的数据,“(德恒证券)公司所提供的德恒证券盖章的理财合同共2579份,合同总金额为217.38亿元……共涉及413家机构和772个个人”。而公诉方据以起诉则称:“德恒证券……采取承诺保底和固定收益率的方式向社会不特定对象变相吸收公众存款2088918.66万元”。
德恒档案资料所提供的数据,不管是合同份数还是合同总计金额,都较审计后的数字为大。其中排除档案资料中重复计算的原因以外,也许还包括审计确认的原因。但如果仅仅观察一个金融公司运行的内部,而不是涉及到定罪量刑的话,也许影响不大。
该资料显示,成为德恒证券客户的各种企业、机构,几乎遍及全国各地。从数量上来说,新疆地区毫无疑问占了第一。但从机构的“出手大方”、合同金额巨大来看,上海则名列前茅。
研究客户名单,会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一方面,一些大名鼎鼎的国有机构出现其中;而另一些名不见经传,甚至连“114”也查不出电话的机构,亦在其中屡屡出手。
一种比较普遍的分析认为,后者不过是一些“壳”公司,其作用也许只是替身后的出钱者遮挡。但这种分析是否可靠,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调查。
出现在德恒证券客户名单中的,还有一类资金特别引人注目,那就是财政资金和各种社会基金。各种社会基金进入券商委托理财是否合法,也许尚有争议。但是财政资金如何得以进入,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四川省内江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林主任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承认他们确有1800万元的资金在德恒证券委托理财,并且至今没有收回。“我们正在跑省里边和市里边,希望能用财政把这个没收回的钱补足。”
据林介绍,该市住房公积金的总盘子在3亿元左右,但他因为刚刚调来,对进入德恒证券委托的1800万元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目前,中心至今还没打算起诉。
50余家金融机构失陷
德恒证券客户中,一个无法忽视的现象是,大量银行或者非银行金融机构的资金出没其间。
按照记者的粗略统计,这些出没其间的金融机构共计有50余家,合同金额超过44亿元。撇开短期头寸和资金投资领域相对宽泛的信托投资公司,也在40家以上,金额在40亿元左右。
这笔资金占档案资料中合同所涉及金额的10%以上。
农村信用社是其中的“绝对主力”。商业银行则只有几个名字出现其中。在该资料中出现的50余家金融机构中,农村信用社超过30家,而股份制商业银行仅有招商银行(600036)(相关,行情,个股论坛)、光大银行、华夏银行(600015)(相关,行情,个股论坛)以及重庆万州商业银行等几家。
但是也有银行业资深人士认为,在德恒事件中,进出于德恒证券账户的来自银行的资金远远大于这个数据。但由于它们大多采取“借壳入世”的办法来规避相关规定——按照相关法律,银行自有资金不能进入第三方委托理财——比如通过贷款给某企业的名义,然后进入理财市场。因此它们的名字就不会出现在德恒证券的客户名单之中。
就德恒案来看,这种说法目前还没有得到更多的证实。但是从德隆崩盘牵连德恒案发以来,屡屡出现的商业银行贷款风波,其所贷客户又成为德恒证券理财客户这一逻辑分析,此种观点也不无道理。出现在客户名单中的金融机构,其资金来往形式,一是国债委托理财,二是两方固定,三是短期头寸。
部分接受记者采访的金融机构都有各自的解释。
重庆市永川信用社,从资料上看来,在12次合同中共计有合同发生金额4亿元。该信用社资产保全部一位姓朱的经理称,他们如今还有三四千万没有收回。但朱经理表示他并不清楚这些理财业务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是在“德恒出事后”才调过来的。
同是重庆的一家信用社,重庆璧山保家信用社,资料显示共有三份合同总金额2500万元的委托理财业务。但该信用社陈主任和会计人员均称他们不知情,“你应该问问咱们联社”。
光大银行太原分行,因17份合同达到总金额3亿元左右而引人注目。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该分行私人部一负责人“在向领导汇报”以后,对记者的疑问进行了解释。
该人士说,在2002年到2003年上半年之间,该行确实曾应客户的要求,以“代理资金转帐”的方式,与德恒证券发生过关系。但是这些资金已全部如期收回。而另一方面,“他们当时没有对德恒证券出具任何开户资料,都是客户自己在德恒开户”。至于是否保底,他说:“那是他们证券业一种普遍的做法”,与银行没有什么关系。
他推测说,德恒证券的客户名单上之所以出现以该行为客户单位的情况,“可能是德恒内部管理的时候的集中开户”。
凭着这些说法,也许很难了解全部真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此大量的金融资金持续地进入一个违规乃至违法的金融公司,这应该不是一种偶然。
但是,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
22亿“黑洞”路线
实际上,即使直到今天,大多数人都只能看见事实。对于德恒证券和进入它的资金来说,有一种事实无可否认,那就是各方资金进入德恒证券以后,至少有一部分并没有按照合同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账号上。
它们在剧烈地运动,在德恒证券所依附的德隆体系内部,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
按照此前检察院所依凭的立信长江的审计报告的说法,“公司吸收的资金主要用于购买新疆屯河(600737)、湘火炬(000549)(相关,行情,个股论坛)(000549)、合金投资(000633)(相关,行情,个股论坛)(000633)等股票;购买国债、并跨账户对购买的国债进行回购;支付委托理财合同本金及利息;调拨至其他单位(如上海创索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上海华岳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上海西域实业投资有限公司、金新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支付理财的中介费及理财费等”。
公诉方指控:“至案发时尚有680861.20万元”没有兑付。
这只是大致的一个轮廓。关于其中的合法与不合法,罪重与罪轻,控辩双方在6月7日开庭的德恒审判中,已经各尽所能地进行了辩护。
但是,关于其中涉及的一笔22亿元左右的资金,即使连辩方律师也深知,那是彻头彻尾的犯罪。
这笔资金的详情陈列于一份由德恒证券在案发前后出具的一份《无对应资产(我方划出资产)》表中。作为证据,该表附于德恒证券原总裁韩新林的辩护律师陈敢,于2004年5月撰写给德恒证券的《法律意见书》。该意见书已经作为证据递交公安机关,并在开庭时举示。
根据《无对应资产(我方划出资产)》表,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所涉及到的226570亿元客户资金的整个运作。简单来说,那就是一个被挪用、被划转然后又拆东墙补西墙的过程。
成立于1995年,截止到2000年,接受捐赠的资金总额已经超过1000万元的湖北省见义勇为基金会,相关资料显示,该公司至少有合同金额总计600万元的资金曾经在德恒证券理财。但该基金会相关负责人在此前的媒体报道中,以及记者6月20日的电话采访中均予以否认。
《无对应资产(我方划出资产)》表显示,在一份编号为A20030758的合同下,基金会本来存于账号16891的200万资金,其“资金去向”一栏清楚地显示:2003年11月28日,97万被从德恒证券武汉营业部划往该公司上海周家嘴营业部,用以兑付合同编号为A20030385的赣州高速公路有限责任公司的到期本金。
另一个例证是,重庆璧山保家信用社在编号为A20020351合同下的1000万资金的去向。早在2001年12月19日,这个续签该合同下的1000万元就已经被划往上海景象投资公司,资金到期后,由该公司重庆市中山支路营业部利用中山三路营业部放在该处的1700万元资金垫付,另有500万元续签。
而不管究竟是以哪种方式,光大银行都曾经出现在德恒证券的客户名单中,并投入了大笔资金。该表显示,在光大银行名下的一份从2003年4月14日起始的合同上,2500万元的资金,其中100万元于当月17日被从原资金存放点德恒证券太原营业部划往上海创索投资管理公司;同月24日,另2000万元又被原资金存放点划往上海西域实业投资公司。
根据目前业已公诸于众的事实,指挥德恒证券划款的上海友联管理研究中心有限公司,依托自行开发的SAP及CRM系统,可以对德隆控制的金融机构的头寸监控到分,因此得以精确地从德恒证券各个营业部划帐,用以救急。
但是,划来划去,他们依然划出了黑洞。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是,根据相关审计报告,该公司在吸收公众存款的过程中,实际支付的理财费用达7000多万元。按照在法庭上的说法,支付给中介机构的费用被称之为中介费,而支付给个人的则被列入理财费用。
那么,都是什么样的个人,拿走了这7000多万元呢?
德恒已经死了。德恒之死如果不能从一个个案中得到提升,难保不会有另一个德恒的诞生。
因为资金,以及那些掌握资金资源的人,总是充满了冲动。
链接:
1、三方监管
三方监管就是把钱搁在A券商,由B券商把账户锁定进行操作。比如客户把保证金搁在某证券公司,由德恒证券锁定账户操作。
2、两方固定
所谓两方固定,实际上就是保底与不保底、多出收益部分是否分成的一种方式。比如国债理财承诺12%的收益,如果高出的收益部分不分成,就是两方固定;如果分成就不是。(记者 项北飞 见习记者 文至)
( 责任编辑:林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