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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红色旅游成为旅游业新的经济增长点。但是,在河北省平山县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下,有人却打出了“将军岭”的名号,动起了红色旅游的主意。此人号称“国家42个部委投入25亿元资金,建设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红色旅游基地”,一时间受骗上当者众多。
———编者
河北省平山县下口镇下口村位于河北省西部,太行山脚下,是山西与河北交界的一个普通的小村庄。但是从2003年以来,村子南面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突然被一个叫梁振山的人起名叫做将军岭,据说要投入25个亿,开发成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红色旅游基地,并开始到处招标。一时间,来自全国各地的上百家施工队伍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山上承包工程。
慕名而来 上当受骗
成威是东北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他所在的企业2003年8月也承包了将军岭的8项工程,总计1.2亿元。合同签订、进入场地之后他们发现,达到施工条件、能够施工的只有一项工程,其他项目根本就没有施工条件,无法施工。特别是进场开工之后梁振山就从来没有给过合同上签订的每月进度款,这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上当了。除了60多万工程款之外,2005年6月下旬成威所在的施工企业已经在将军岭工程上损失了320多万元,现在一分钱也要不回来,无奈之下他们已经撤离了将军岭。
《新闻纵横》记者对此事进行了采访。成威告诉记者,在接手这个工程之前他们觉得这个项目非常好,因为现在建筑市场竞争激烈,工程不好找,而梁振山一直把他自己的工程与距离此地40公里的西柏坡联系起来,打着建设老区、开发红色旅游的旗号,对外宣称将军岭项目有国家42个部委投资25亿元,开发国史教育基地和红色旅游项目,让很多人感到他有很强的实力和后盾。而且当时梁振山各种相关材料看上去也很齐全,甚至还有一些国家部委的批复,但是现在看这些材料都是假的。
成威说将军岭工程最大的骗局还不是来源于没有工程款,而是高额的招标服务费和所谓赞助费。在将军岭,每个工程都被虚高报价,很多工程的报价竟然能够达到10倍甚至20倍。这样一方面吸引一些施工队上钩,另一方面以此提高诈骗金额,因为在将军岭每个工程都被要求缴纳0.5%的老区赞助款和2%的中标服务费。成威所在的建设公司承包了将军岭基地总指挥部办公楼、古今将帅园军事纪念馆、洗浴中心等8项工程,总造价1.2亿元人民币,这样他们还没有开始干活就先交了将近300万元,其中交了现金108万元,向梁振山打了200万的欠条,说是以后在工程款里面扣除。
记者看到了这108万元的缴款凭证,其中80万元的项目是“爱祖国、爱中华、为爱国主义建设无偿捐赠”,受赠单位是中华爱国工程联合会将军岭基地总指挥部,还有28万元只是手写的收条,名目是服务费,收款人是朱舢霖。成威说当时的招标过程非常简单,只要交上服务费,想包什么工程就包什么工程。
不仅如此,由于将军岭占地面积只有10亩左右,面积不大,也没有很多工程,为了更多的诈骗,梁振山公然把一项工程多次发包。成威以他所包的8个工程为例说,他所包的工程里面有一个古今将帅园军事纪念馆,就这一个工程包给6、7家,他的工程里有,福建的一家公司合同里也有。他们进场的同时,福建的那家企业也立上牌子了。
记者看到了成威所说的福建永泰建筑公司与将军岭旅游开发公司签署的协议书,工程名称赫然也写着军事纪念馆,协议时间2003年8月3日,和成威的合同只差一天。
成威说,由于根本没有人付工程款,所以施工队伍根本就没有办法干活。梁振山虽然每个月还给施工队5000到1万元钱,但这只是让这些施工队活下去,继续干活,给那些来考察的人一个假象,就是这里还在建设,让他们继续上当受骗,把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工程继续承包出去。而施工队事先已经交了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押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干耗。
据成威介绍,他所知道的将军岭建筑承包合同总共有1000多份,2003年5月末在将军岭施工的企业就有103家,在加上前后退场的企业,受骗的施工队伍能有几百家,诈骗金额无法估量。最为严重的是,时至今日,将军岭工程仍然还在对外发包工程。将军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工程?为什么这样赤裸裸的诈骗进行2、3年仍然能够进行下去?
据了解,将军岭占地大约10亩,从前只是一座荒山,并没有名字,由于就在下口镇的南面,当地人只是把这座山简单的称作南山。2005年6月22日,记者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来到了将军岭。
将军岭大门修得还是很气派,但是没有一个游客。当记者提出买门票时,售票的工作人员显得很缺乏思想准备,找了半天才找到门票。进入大门,记者看到到处是修了一半的工程,楼是烂尾楼,路是断头路,桥上没有栏杆,人工湖没有水。长廊、亭子都修了一半就放在那里了。但是这里又是出奇的寂静,没有游客,也没有施工队伍,只是不时看到路两边堆放的建筑材料提升着这里一点人气。转了半天,记者见到了正在装车要走的老苏,他是河南林洲来的项目经理,在这里已经2、3年了。当年红旗渠工程都能修的林洲人,如今在将军岭工程面前也无可奈何,他说今年他带了30多人在这里施工,工程质量都合格,但是从年初开始到现在工程费用一分钱也没给过,老苏说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想要点血汗钱,但是这点血汗钱都没有,他只好离开。
离开老苏之后,记者继续向山上走,两边到处是建了一半的工程,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山也光秃秃,没有大片的绿树。
欺骗还在继续
梁振山的将军岭建设工程指挥部就在山下的下口村里面,与村委会一墙之隔,下口镇政府也设在下口村,距离这里也不过50米。在工程指挥部大楼前面,有一个宣传栏非常醒目,上面贴着一些国家机关部委的工会和老干部局给他们的回复函,多数只是感谢该项目的邀请,红色字头,加盖公章,被梁振山制作得十分醒目,但是仔细一看发现这些部委所有措词都是相同的,而且有一些低级错误,比如说:全国政协委员会写成了中国政协委员会,比如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水利部写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水利局等等。
记者跟随一个想要投标的工程技术人员进到楼里,一位名叫沈浩的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让记者想像不到的是现在将军岭工程竟然还在发包,而且他一张嘴就要开始要钱:
记者:现在将军岭工程还做吗?
工作人员:做。
记者:25亿元谁给投的?
工作人员:国家42个部委赞助的。资金有点问题,现在能开工,但是不能全面开工。
记者:现在能进行到什么程度?
工作人员:现在一区4个多亿工程结束了。你是石家庄的,你拿老区的工程不赞助一点,你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记者:我得怎么赞助?
工作人员:你随意,我们不勉强你。
记者:我要是不想赞助呢?
工作人员:不想赞助你可以公开招投标。给我们账户打2%的招投标保证金,2亿元的工程,给我们400万元。
温柔的执法者
梁振山之所以能够这样明目张胆的编织他的骗局,主要原因是有地方保护:跟他打官司在平山县本地打不了,即使官司打赢也要不到钱,起诉他只能以克扣工程款的形式,不是以工程诈骗的形式,不是没有施工队作过。曾经有施工队向河北警方投过材料,等他再去的时候,梁振山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你说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威胁?
不仅如此,这些施工队伍还普遍反映梁振山和政府有关部门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在下口镇梁振山的话官员都遵照执行,“像圣旨一样”,甚至很多施工队伍都看到过梁振山出行的时候经常有警车在前面开道。
梁振山到底是什么人,出行能让警车开道?记者在将军岭多次联系梁振山,工作人员只是说他在开会,最后也没能见到他。只是听人介绍梁振山是河北井陉县人,原名梁泽生,今年48岁。从上世纪90年代到2000年,分别在平山县古月镇和下口镇搞过钢铁厂,期间据说曾经诈骗过重庆某厂2000万元,后来重庆公安机关来抓他,他指使一些人暴力抗法,打伤了一名来自重庆方面的执法人员,而且这个案件至今未结。由于当时梁振山躲债就躲在将军岭附近,所以他认为这是一块福地,于是他分别给自己和这座山改了名字,这样才有了所谓的将军岭开发。
那么将军岭开发到底有没有合法的手续呢?下口镇办公室杜主任告诉记者,将军岭目前开发的大约10亩左右的土地竟然是下口村无偿提供给梁振山的。
在将军岭,记者感觉到这里并不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山上除了满眼的半拉子工程之外,没有任何值得看的东西,还坚守在那里的施工队也说根本就没有人到这来旅游,来的都是考察工程的人。连平山县旅游局局长崔利华也说,这里景色一般,没有什么大的树林和河流,甚至并不在平山的旅游规划之内。除了没有很好的自然景观之外,这里也缺乏很值得一提的红色历史。目前我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红色旅游的认定都属于当地宣传部门负责,平山县委宣传部一位负责人表示,个人没有资格自己认定自己的工程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而且石家庄市和平山县根本就没有批准过梁振山开发爱国主义教育红色旅游项目。
那么梁振山到底为什么在这个根本就没有旅游前景的地方大肆建设所谓的红色旅游项目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以此为名目进行工程诈骗。
( 责任编辑:魏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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