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基尼系数看贫富差距

　　基尼系数是意大利经济学家1922年提出的定量测定收入分配差异程度的指标。它的经济含义是：在全部居民收入中用于不平均分配的百分比。基尼系数最小等于0，表示收入分配绝对平均；最大等于l，表示收入分配绝对不平均；实际的基尼系数介于0和l之间。一般认为：基尼系数小于0．2为高度平均，大于0．6为高度不平均，国际上通常将0．4作为警戒线。

　　将基尼系数0．4作为监控贫富差距的警戒线，应该说，是对许多国家实践经验的一种抽象与概括，具有一定的普遍意义。但是，各国国情千差万别，居民的承受能力及社会价值观念都不尽相同，所以这种数量界限只能用作各国宏观调控的参照系，而不能成为禁锢和教条。在现实生活中，也确实有一些国家的基尼系数超过0．4却并没有出现大的社会动荡。比如，据1999年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标》报告书介绍，1994年南非的基尼系数达到了0．59，美国达到了0．40，菲律宾达到了0．43，1995年巴西达到了0．60，墨西哥达到了0．54，委内瑞拉达到了0．47，1996年俄罗斯达到了0．48。

　　从我国的客观实际出发。我们认为：在单独衡量农村居民内部或城镇居民内部的收入分配差距时，可以将各自的基尼系数警戒线定为0．4；而在衡量全国居民之间的收入分配差距时，可以将警戒线上限定为0．5，实际工作中按0．45操作。这主要是因为：

　　1．长期以来，“二元经济结构”一直是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特征，城市经济与农村经济之间虽有各种联系，而且在改革开放之后这些联系还呈日益密切之势。但至今仍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两个经济单元、两种发展水平”的格局。城市化水平还偏低，城市居民与农村居民的生活水平客观上存在着比较大的差距(1999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了5854元，而农民人均纯收入只有2210元，相差1．6倍。如果再扣除农民用于生产的费用，实际可用于生活消费的收入还不足2210元，再把城镇居民享受的一些福利也考虑进来，那么差距就更大。据粗略测算，若按可支配收入计算，城乡差距为3：1。若只考虑货币收入，差距扩大为4：1，若考虑城市居民的各种福利性补贴，差距将进一步拉大到5-6：1。占人口总量30％的城镇居民拥有80％的储蓄存款，占有50％以上的商品消费额)，可以说，他们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收入群体和消费阶层。农村居民已经习惯于不和城市居民攀比。“随遇而安”、“坦然面对现实”和“理解国家的困难”依然是广大农村居民的普遍心态和传统美德。他们对城乡差异、收入分配不公的承受能力是比较强的。这也是目前维持社会稳定的一个重要而可贵的因素。所以，全国居民的基尼系数警戒线可以比城乡各自内部的标准略微高一些，即可以略高于0．4。

　　这一点，与典型的发达工业国家和落后的农业国家是不同的。在那些国家里，人口的社会特征都是比较单一的，比如美国，农业人口只占极少数，国家可以通过少量的转移支付或特殊政策扶持，达到缩小全民收入差距的目的。城乡差异不甚明显，因此几乎可以把全国人口都视为城市人口；而在落后的农业国家里，只有极少数的城市人口，而且这些人还并不富裕，城乡界限也不突出，所以也可以将全国人口都视为农村人口。在这两类典型国家里，基尼系数的警戒线理应比我国低一些，采用0．4比较合适。

　　2．基尼系数反映的是全部居民收人中用于进行不平均分配的百分比，从百姓的一般心态来讲，当然是公平分配最好，迫不得已进行不公平分配，那也应该是自己得到劳动所得的大头。最起码也应该得到一半，如果自己得到的只是应得收入中的小头，那肯定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基尼系数以不超过0．5为界是适宜的。另一方面，由于目前我国统计工作中还存在一些不完善的地方，实际经济生活中的贫富差距有可能比我们计算的要大。因此，在实际调控时，应当把0．45作为警戒线(也就是说，当计算结果为0．45时，可能现实生活中的实际差异已经达到0．5了)。这主要是因为：(1)虽然我们采取的抽样调查方法是科学的，但其随机性原则本身就决定了不能从根本上保证一定能抽到现实生活中的最高收入户和最低收入户，所以，我们只能保证目前的统计数据能够反映我国居民的整体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但却不能保证可以将现实贫富悬殊程度一点不差地描述出来。(2)目前，城镇居民在住房、医疗、交通等方面享有的福利待遇还没有计作收入，所以他们的实际收入水平往往被低估了；而另一方面，农民的收入则被高估了，一些自产自用的农副产品和不具备市场交易条件的产品也被作价计入了纯收入。这样两方面合到一起。就可能会降低基尼系数的值。(3)一些居民特别是那些高收入居民“怕露富”，一般都不愿意把全部收入如实告诉统计调查员，收入的数量往往被他们自己有意识地缩了水，这就会影响贫富差距的测算。而目前，统计上还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种统计对象不很好合作的问题。

　　二、我国居民贫富差距的实证分析

　　我们对多年来的抽样调查原始资料进行了重新的检验校核，同时，为了解决目前城乡资料分组标准不同的问题，我们还专门研究了城乡资料并组过程中的一些具体办法，以期尽量减少资料加工过程中的误差。经过测算，我们得出以下初步结论：

　　1．全国居民基尼系数已经接近0．4的国际警戒线，而且已是连续四年在上升，虽然与我们建议的0．45实际控制线还有一段距离，但收入分配的不合理状况及其发展势头确实应当引起高度重视了。特别应当指出的是，统计遵循的是大数法则，基尼系数体现的是全社会贫富阶层之间的整体差异程度，它抽象掉了个体的特殊性。而在实际经济生活中，确实产生了有天壤之别的两端：一端是人数不多但却“富得冒油”的社会阶层，他们主要是两类人，一是具有一技之长、特殊才艺、观念新潮并有敬业精神的人(如专业户、科技人员、外国代理、运动员、演员等)以及从事高风险职业的人；二是钻政策空子甚至通过权钱交易、贪污受贿、偷税漏税、走私贩私、搞“黄赌毒”以及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抢劫勒索等非法活动而暴富的人。另一端是少量生活非常贫困的底层百姓，他们或者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靠天吃饭而无力自保，或者本来家庭负担就重，却又偏偏遇到下岗失业，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很欠缺，真有难以为继之虞。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在外部不良因素的影响下出现请愿、示威、静坐甚至卧轨、自杀、冲击地方党政机关等极端行为，影响社会稳定，造成严重后果。所以，既要看到居民收入分配的整体差异水平还没有超出可接受范围，也要看到特定居民个体之间的收入巨大差别，要在把握好宏观全局的同时，对特殊个案给予更多的关注(参见表1)。

　　2．改革开放以来，城镇居民内部和农村居民内部的收入分配差距均在波动中呈现扩大的趋势，农民内部的差距大于城镇内部的差距，虽然都还没有靠近0．4的警戒线，但差距扩大的速度令人担忧(参见表2和图1)。尽管目前城镇内部和农村内部的居民收入分配差距都还处于比较合理的范围之内，但是应当看到，21年里差距扩大速度是相当快的：城镇居民基尼系数由0．15提高到了0．295，增长了84％；农村居民基尼系数由0．2124提高到了0．336l，增长了58％。如果这种势头不适当加以遏制，那么，就可能快速地达到甚至超越警戒线，从而造成严重的两极分化和剧烈的社会动荡，对保持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产生不利的影响。此外，从上面的图表中还可以看出，虽然目前城镇居民内部的分配不平均程度要小于农村，但从21年的变化轨迹来看，两者正越来越接近。1978年时，城镇居民基尼系数与农村居民基尼系数之比为1：1．33，1999年缩小为1：1．14。这意味着，城镇居民内部的分配差异与农村居民内部的分配差距正朝高水平方向趋近。

　　3．从已统计的情况看，各地区的基尼系数略有差别，但均未超过0．4的警戒线，普遍现象是农村基尼系数略高于城镇。农村基尼系数在0．2—0．3之间的省份有天津、吉林、上海、江苏、安徽、福建、江西、山东、河南、湖北、湖南、重庆、四川、贵州、宁夏等15个地区，其余省份处于0．3—0．4之间。城镇基尼系数超过0．3的省份是西藏，广西和陕西数据暂缺。其余省份介于0．2-0．3之间。

　　4．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存在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是由我国现实国情所决定的、是从不发达到发达、从一样贫穷到共同富裕的进程中难以完全避免的。主要影响因素是：(1)新中国成立以后，通过工农产品价格“剪刀差”等措施，实行城市优先发展的社会经济政策，从而形成了城乡“二元经济结构”。(2)长期以来，实行严格的户籍管理和“一次选择定终身”式的就业政策，限制了劳动要素在城乡之间、地区之间和行业之间的合理流动。使居民不能通过变换职业来缩小收入差距。(3)各地自然条件和经济发达程度本来就不同，自改革开放以来，又实行了符合经济规律的部分地区优先发展、一部分人率先富裕的战略，从而在客观上加大了地区之间经济实力和社会发育程度的差异，加大了居民收入水平、消费水平的差距。(4)居民个人素质不同，以及从事职业的不同和敬业精神的不同，也会导致收入的不同。(5)在新旧体制转轨过程中，法制尚不健全，政策不尽完善，一些人得到了一些既不合法又不合理的收入。

　　应当指出的是，尽管目前全国居民基尼系数已经接近0．4，但是，由于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居民收入分配问题，加快了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系的步伐。加大了转移支付和扶贫济困的力度，从而能够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解支持下，保持和维护社会的稳定。（国家统计局）

　　（载《中国国情国力》2001年第1期）

(责任编辑：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