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工业报

　　"这道墙的左边是合肥ABB变压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合肥ABB），墙的右边是天威保变（合肥）变压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威合变），以前这两大块都属于合肥变压器厂（以下简称合变），不过现在谈到合肥变压器厂的人越来越少了。"站在合肥市的望江西路，一位看似知识分子的中年路人这样向记者介绍。

　　10月底的合肥市洒落着深秋和煦的阳光，车水马龙中，人们的脚步显得有些杂乱，初来乍到者很容易被这种典型的正在发展的中部城市所带来的生机和活力所感染。尽管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喧嚣让人略显烦躁，但原合变的职工们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一种从心底里涌出的微笑深深浅浅地挂在他们脸上。这种幸福来自于合变人身份的转变和对美好未来可预期的憧憬。一年前的8月，在天威保变电气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保变）对合变重组后的合肥金环变压器厂实施整体收购后，合变人的身份就已经随着老厂的消逝而彻底转换。现在，随着他们曾经为之奋斗过的工厂被一分为二，原合变的近1300名职工也完成了角色转换，一部分人早就成了合肥ABB的员工，一部分人则变身为保变合变人，还有一部分人离开了变压器行业，过上了另一种生活。

　　合变已经不再存在，作为一个概念将逐渐被埋入历史的故纸堆中。但合变与外资"纠缠"12年的合资历程，以及最终被国内企业收购的结局，仍然足够吸引人们的目光。

　　ABB在中国境内的第一家合资企业

　　合变早年脱胎于合肥电机厂的一个变压器车间，当时工厂生产能力很低。在1985年前后，为了适应发展的需要，合变在国家有关部门的支持下进行了技术改造，当时的动作很大，土地就征了500多亩。最终合变建成了国内首家能够生产220kV变压器的定点厂家。在1988年投产后，合变的年生产能力达到300万kVA，是国内能够生产220kV变压器的前10家企业。2005年10月31日，合变的老书记、现在仍担任天威合变党委书记兼董事的胡德元用一种十分快捷的语调，向记者讲述着合变的历史。

　　"当时工厂的年生产能力达到了300万kVA，但也只在1989年实现了这样高的产能，1989年后，生产状况开始一年不如一年。"胡德元告诉记者，由于当时变压器行情不好，企业遇到了很多困难。为了发展，企业不得不谋求出路，寻求合资是当时一种比较好的选择。

　　"我是1990年到这个厂工作的，正赶上和ABB谈合资，合资谈了好几年。"胡德元对记者说。尽管合变与ABB的合资谈了好几年时间，但最终双方取得了一致意见，合资得以顺利进行。1992年11月，合变和ABB进行合资签约，1993年1月16日，合资公司合肥ABB正式挂牌，它成为ABB在中国境内的第一家合资企业。

　　合肥ABB的合资模式是：三方共同出资800万美元建立一家新的公司，参与合资建立新公司的除了合变和ABB外，还有合肥市建设银行。ABB、合变和合肥建行的股比分别为：51%、44%和5%。其中，合变投入200万美元的设备和97.5万美元的现金、合肥建行投入40万美元的现金，其余的资金由ABB投入。值得注意的是，合资公司一成立，ABB就进行了控股。由于控股，在合资公司所设立的9名董事会成员中，总经理、财务总监、生产总监以及人事方面的负责人等要职均由ABB的人担任，其他管理人员由合变的人出任。另外，合变提出了"新的合资公司必须为合变的职工提供400个工作岗位"的要求，作为合资的必要条件；同样，像许多其他合资公司一样，外资方ABB提出，不管合资公司是赢利或者是亏损，每年都必须从合资公司的销售收入中提取5%的技术管理费。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当时成立的合资公司没有购买土地，而是在合变的另一端租用土地兴建厂房；同时，合资公司也没有购买更多的变压器生产设备，一部分生产所需设备来自于合变当做股本金投入的设备，另一部分则由合资公司以租借的形式从合变取得。

　　"当时合资公司每月的设备和土地租金是400万元人民币。"胡德元告诉记者，租给合资公司的设备都是比较好的设备，因为在此之前，合变刚刚在国家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对生产设备进行了技术改造，拥有大量技术含量较高的生产设备。而国家有关部门当初是不赞成合变和ABB合资的，但是当管理权下放到地方，合变成为合肥市的市属企业后，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合资得以顺利进行。

　　合资公司的亏损和ABB的增资

　　应该说，当时的合资公司在拥有足够的发展资金和焕然一新的企业发展机制后，赢利是顺理成章的事。而对于合资的各方来说，他们也正是抱着这样一种希望，但公司发展的结果却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

　　"合资公司成立后，首先是没有订单来源。"胡德元告诉记者，由于没有获得订单，合资公司也就无事可做，为了让合资公司"开动机器"进行生产，合变于是将自己获得的订单交给合资公司来做。实际上，在进行合资后，合变的资金、技术人员以及技术含量较高的设备逐渐转移到了合资公司，合变就算想生产，也难以进行了。而当时的合资决策人以及大多数的合变人，也把满腔的希望寄托在合资公司身上，期望合资公司尽快好起来，这样合变就能借力合资公司，图谋改变命运。而对于合资后的合变，却没有考虑太多。

　　但是，人们对合资公司的期待并没有变为现实。

　　合资公司刚刚成立时，不但没有获得预期的订单，而且"技术不过关"，使合资公司的运营雪上加霜。技术方面的问题是跨国公司进入中国普遍出现的。

　　除此之外，进入合资公司的职工和留在合变的职工因各种利益冲突而引发了持续的摩擦，较大地影响了合资的效果。这些摩擦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合资后合变就停止了生产，合变的前途问题是两边的职工产生矛盾的重要原因。其次，在合变的1300名职工中，有400人进入了合资公司，其余的人仍留在合变，进入合资公司的人和留在合变的人，其待遇和福利自然不一样。但合资之初，合变的领导人曾提出了"一厂两制，待遇一致"的口号，这成为引发两边职工产生矛盾的一个导火索。第三，合资公司不断从合变挖走技术人员，这也是留在合变的职工十分恼火的事情。第四，进入合资公司的职工竟然也参与合变的福利分房。由于合资公司的职工与留在合变的职工矛盾和冲突不断，以至有些职工还采取了"集体行动"。

　　由于合资公司持续亏损，合资三方不得不坐下来商量对策。这时，ABB提出增加投资。但中方合变这边，却没有能力继续投资。而合肥建行，在没有看到赢利前景的时候，也没有增加投资的想法。正是在这种状况下，考虑到合资公司的发展前途，合变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地同意了ABB追加投资。从1994年开始，ABB在经过连续6年的增资后，到2002年，其股本金额达到2100万美元，占合资公司总股份的85%，而中方合变和合肥建行的股份缩减到了15%。

　　在ABB扩资的过程中，为了理顺合资公司职工和留在合变的职工间的矛盾，ABB与合变从1995年开始还商谈过扩大合资。所谓扩大合资，就是合变将剩余的资产以一种合适的形式全部参与到合资公司中去，尤其是合变的职工全部参与到合资公司中去。当时的企业领导人认为，与其两边的职工矛盾很大，还不如双方扩大合资，以减少矛盾。但是，在经过两年谈判后，双方没有就扩大合资达成一致，最终只签订了一份谅解备忘录，其主要内容有：

　　1.合变将租给合资公司的土地和设备以720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全部卖给合资公司；

　　2.由ABB拿出353万美元给合变，作为合变离退休人员和富余职工的安置费用；

　　3.合资公司拿出300万元人民币给合变建立配电房，以实现合资公司和合变的用电分开；

　　4.合资公司与合变约定，合变只能生产110kV以下的变压器，单台容量不能超过4万kVA。

　　通过对备忘录的主要内容进行分析可以发现，ABB方宁愿拿出一部分资金给合变用于安置职工，也不愿意进行扩大合资，因为扩大合资意味着合资公司将不得不接收更多来自合变的职工。对于ABB而言，他们开办公司，需要的是优秀而熟练的技术人员、比较好的设备和市场，而不是一个老国企在改制过程中形成的包袱。

　　在合变扩大合资没有实现的同时，ABB方的谋划却没有停止，例如，将其租用的设备一次性购买，将合资公司与合变用电设施分开等。这些动作意图已经很明显，那就是一旦条件成熟，ABB会甩开合变单干。而在此之前，充分做好准备是必要的。

　　合变破产天威入主

　　扩大合资没有谈成，当时合变仍然拥有近900名职工，但是合变赖以发展的技术人员、生产设备以及资金等都流到合资公司去了，合资公司又持续亏损，那么未来该如何发展？合变职工的出路在哪里？

　　实际上，在合变一些职工的眼里，合资公司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不断吸走合变的元气。首先是合变的资金，其次是设备，而最主要的是合变的技术人员。

　　"开始我们还试图通过卡档案等手段限制合变的骨干技术人员流入到合资公司去，但到后来想限制都限制不了。有些技术人员为了到合资公司上班，干脆连档案都不要了。"胡德元告诉记者。

　　从1996年开始，按照国家"优化资本结构"等政策，负债1.6亿元人民币的合变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据胡德元介绍，合变依照和合资公司签订的备忘录，将租给合资公司的土地和设备以720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全部出售，用来还债。同时，合变申请破产，共有7000万元银行债务被核销，剩下2000多万元的债务和近600多名合变的职工，以及合变的老地盘，重组成合肥金环变压器厂。

　　尽管重组后的合肥市金环变压器厂仍然拥有合资公司的一部分股份，但由于合资公司直到2004年也没有赢利，一个负债2000万元又没有任何优势的变压器厂依然过着艰难的日子。"重组后公司每年的产量只有70万~80万kVA。"胡德元告诉记者。直到2003年，合肥金环变压器厂在合肥市改制的大环境中迎来了保变。

　　"当时尽管合肥金环变压器厂负债累累，但仍然有几千万元的净资产。我们考虑，如果要把变压器这个产业保留下来，对于合肥金环变压器厂而言，惟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同行业中的强者，进行改制重组。"

　　胡德元告诉记者，从2003年开始，大约有十多个企业先后和合肥金环变压器厂谈过合作。之所以来了这么多公司，原因在于当时的变压器市场行情开始好起来，同时，公司所占据的一块土地在合肥市的位置相当好，很有开发价值。在完成了一系列国企改制的程序后，保变和北京国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组成的联合收购者最终成功收购合肥金环变压器厂，组建了天威合变。2004年8月16日，双方签订了正式收购合约。在新成立的天威合变中，保变占有70%的股份，北京国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占30%的股份。

　　保变在和北京国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联合入主金环公司后，除全部承担被收购公司的债权债务外，还同意为合变提供420个就业岗位，而保变为此共付出8000多万元的成本。

　　　在金环公司被收购之前，合肥建行持有的合资公司的股份于2002年被ABB收购。2004年，金环公司持有的合资公司的股份在保变对其展开收购前，以2900万元人民币被ABB购走。至此，合肥ABB变压器有限公司在走过了12年的合资路后，终于彻底变成了一家外资独资公司。而这时候的合变在合资上纠纠缠缠了12年，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据说，从2005年开始，独资企业合肥ABB开始大把大把地赚钱了，2005年其销售收入预计可达5亿元人民币。

　　年产值10亿元的变压器产业园

　　"我们在合肥市的工业园预计投入12亿元人民币，分两期建设，一期已经于今年10月10日举行了开工庆典。"天威合变总经理秦双喜告诉记者，工业园的一期投入将达到6亿元人民币，全部建成后年产值将达到10亿元人民币。

　　据秦双喜介绍，保变在收购合肥金环变压器厂的资产后，并没有在原厂址投资新建厂房，而是在合肥市庐阳产业园购买了440亩土地，兴建一个大型变压器产业园。目前，保变一方面在抓新的产业园的建设，另一方面则利用合肥金环变压器厂原有剩余设备进行生产。

　　"我们是2004年10月开始利用原合肥金环变压器厂的厂房和设备进行试生产的，在组织生产的过程中，我们又添置了必要的新设备。"秦双喜对记者说，刚开始组织生产的时候十分困难，因为合肥金环变压器厂的产品已经没有什么市场影响力。通过积极宣传保变的品牌，从2005年6月份开始，形势大为好转，预计今年公司的销售额将达到4500万元人民币，当年实现盈亏平衡。

　　"我们明年的订单也接了很多，现在仍然有公司来下订单，但我们暂时不接了。"秦双喜不无高兴地告诉记者，自从保变收购合肥金环变压器厂并开始组织生产后，企业职工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以前公司说要加班，大家都很不情愿，现在说要加班，大家都没有怨言了。"天威合变的团委副书记陶华笑嘻嘻地对记者说。据记者了解，现在天威合变职工的月平均工资达到了1000元人民币以上，而此前是600~700元人民币。

　　在记者采访期间，也有好消息不断传来，天威合变刚刚签下了出口5台变压器到印尼的合同。而记者离开天威合变的时候，正有大批的工人下班向外走，吃饭的时候到了…

(责任编辑：单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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