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杨利宏

　　日前，“缺煤、少电、无油”的浙江首次全面界定“落后制造”。涉及九大行业、430项技术的传统工业项目，被列入限制和淘汰的“黑名单”，其中不乏内地省份尚在重点扶持的制造业。

　　在能源危机的阴霾下，浙江试图淘汰落后工业、发展先进制造业的“腾笼换鸟”战略又一次走在了全国前列。“市场倒逼”式的结构变革也为各地方政府提供了一个改革范例。

　　一份超前的“黑名单”

　　“未来几年都不会上新项目了。”11月17日，浙江建德市经济发展局的傅定辉针对近日收到的浙江省经贸委下发的《浙江省限制和淘汰制造业落后生产能力目录》说，“这些项目在内地不少省份还属于地方政府重点支持的支柱产业，但在我们这里已经不可能再通过审批了。”

　　在这个以石灰石矿产资源丰富著称、被称作“用石头招商”大上水泥项目的浙西小城，傅定辉同时还是“水泥工业结构调整办公室”的主要成员，上级给他下达的主要工作目标就是“今年年底之前淘汰11台机立窑，明年年底前淘汰所有剩下的机立窑。”

　　傅所称的《目录》，就是日前浙江省经贸委经过近一年深入调研之后、发文整肃“落后制造”的“黑名单”，这份名单涉及钢铁、有色、建材、轻工、纺织、石化、机械、医药、印刷等9大行业，共430项工艺、技术和产品，其中限制类145项，淘汰和禁止类285项。浙商近年来的投资热点领域钢铁、纺织、水泥等产业赫然在目。

　　浙江省经贸委先进制造业基地办公室主任凌云称，工业强省浙江的产业结构如今仍旧是“低、小、散”，一直以来陷入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低效益的怪圈。“限制和淘汰‘落后制造’是加快浙江产业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型的必由途径。”浙江省经贸委要求各有关部门对于进入“黑名单”的“落后制造”不得违规办理新建、改扩建等手续，不得颁发新的各类行政许可证照，各地区、各部门和各有关企业应制定规划限期淘汰。

　　“相比全省年产量不到300万吨的钢铁产业，年产能已经超过1亿吨的水泥工业在这次调控中受影响最大。”浙江省经贸委建材冶金煤炭行业管理办公室主任姚志权说。据了解，进入“黑名单”的钢铁业300立方米高炉及日产2500吨及新型干法水泥生产线，在现今的不少其他省份仍旧是地方经济的支柱工业。“以水泥工业为例，此次淘汰的不仅仅是机立窑，大型新型干法生产线也属于限制范围。”

　　“浙江的这一作法确实显得‘超前’。”中国建材工业协会的一位专家说，“现在很多次行业内部开会，山东的建材工业都受到批评，原因在于两三年前全国建材市场看好的时候，山东为了短期内迅速增大产能上了一大批机立窑生产线。而浙江自从在2000年提出结构调整之后，再没有上过一条这样的生产线。即使在今天的甘肃、河南、吉林等不少内地省份，浙江正在淘汰和控制的这些‘落后制造’项目也往往是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重点，经常被列为地方经济的支柱产业和‘先进制造’的代表。”

　　“市场倒逼”和能源阴霾

　　地处浙西的建德市成为此次进入“黑名单”的“重灾区”。作为地方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建德市水泥工业的22台机立窑被勒令限期淘汰，中林水泥厂正是其中之一。“其实在限期整改之前，厂里的机立窑已经停工了。现在政府给了‘拆除补贴’，以前的设备已经改造成了著名建材生产企业三狮集团的一个粉磨站。”该厂负责人郑裕成说。

　　“以往建材市场看好的时候，不少民营企业想投资新的生产线，如今都已经死了心。拆除之前的这些企业大部分已经停工了，政府给补贴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傅定辉介绍，地方政府给每家限期淘汰的企业20万元到30万元的“拆除补贴”，目前已经拆除了规定的8台机立窑，今年的任务还剩下3台因涉及“国有资产处置”正在协商解决。

　　据浙江省经贸委行业办的信息，浙江全省的水泥产量从五年前的4000万吨到如今超过8000万吨翻了一番，代表行业先进技术的新型干法生产能力比例从不足10%上升到如今的超过80%，但水泥价格却从鼎盛时期的500元／吨一路狂跌到如今仅仅200多元／吨，企业也跟着坐了一回“过山车”。

　　“这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产业升级本身就是利益的调整。目前市场低迷，正是调整的好时候。以往市场火热的时候，依靠行政命令淘汰落后产能往往不能奏效。现在大部分的落后生产企业都已经被迫停产，正是上规模的先进制造业整合行业的好时候，政府的此次调控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姚志权说。最近几年，建德靠“石头招商”引进了海螺、三狮、红狮等日产5000吨以上的著名建材生产集团，之前分散落后的生产企业在市场重压下不得不被淘汰。“浙江现在的情况有可能就会发生在其他地方，浙江不过是早走了一步。”

　　事实上，浙江此次重拳整肃“落后制造”的背后，是全省挥之不去的“能源危机”阴霾，即“缺煤、少电、无油。”10月，浙江省经贸委和省统计局联合发布的《浙江省能源与利用状况》白皮书提前预警，“浙江能源自给率已经降低至4.5%，全省能源消费总量的95%以上要花钱买来。”

　　“进入新一轮高增长期的浙江经济，所面临的生产要素供给瓶颈日益严重，全省范围内的能源短缺，已从局部性、阶段性的紧张转变为全面性、持续性的紧张，面临资源供应链断裂的危险。”浙江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张叶认为。

　　早在今年年初的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上，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浙江经济必须凤凰涅 、浴火重生”的论断，已经为浙江今年的经济转型定下了基调，主政者把此次改革称作淘汰落后工业、引进高附加值产业的“腾笼换鸟”。“粗放型增长模式所引发的诸多资源、环境问题，正形成一种‘倒逼’机制，把浙江压迫到了一个节点位置。”

(责任编辑：孙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