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提供着人类所需的更多样的商品，同时也提供着人类所不需的污染。这似乎是无可奈何之事。一百多年前法国作家司汤达就曾在<<红与黑>>中感叹“在法国休想看到像在德国的莱比锡、法兰克福、纽伦堡等工业城市那种明媚如画的花园”。司汤达无意中道出的就是第一代工业园区，萌芽和普及于工业化初期的西欧。二十世纪以来，工业化国家又创造了“高新技术园区”。近十多年又尝试更科学的生态工业园区（Eco―Industrial Parks, 简称EIPs)。

　　生态工业园区的设计是按照自然生态系统的模式，强调实现工业体系中物质的闭路循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式就是建立工业体系中不同工艺流程和不同产业之间的横向共生。通过模拟自然生态系统，建立起工业系统"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的循环途径。园区内不同企业或工艺流程间达成横向耦合及资源共享，为废物找到下游的"分解者"，从而形成一个工业生态系统的生态链和闭路循环，尽量减少废弃物，最终实现园区的污染“零排放”。它把循环经济的减量化（Reduce）、再使用（Reuse）、再循环（Recycle）的3R原则，具体应用在生态工业的产品、企业以及产业三个层次上。

　　世界一些发达国家从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规划建设生态工业示范园区，其中最早也最负盛名的当数丹麦卡伦堡(Kalundborg)工业园区。而从国家推行循环经济、建设生态工业园区的努力来看，美国无疑是走在前列的。自20世纪70年代初起，美国环境保护署和可持续发展总统委员会就支持开发研究EIPs的概念、设计原则、方法等。1993年，生态工业园区在美国国内开始兴建。生态工业园区相关计划，主要由美国总统可持续发展委员会(The President's Council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PCSD)所辖之各专家来制订。此外联邦政府在总统可持续发展委员会下还设立了一个“生态工业园区特别工作组”，专门研究如何将生态工业园区从理论的模型引入到具体的实践中去。目前，美国已经有近20个生态工业园区。

　　本文介绍其中一个范例：弗吉尼亚州的查尔斯岬可持续科技园区（Port of Cape Charles Sustainable Technologies Industrial Park）。

　　查尔斯岬可持续科技园区是美国的第一个生态工业园区项目，坐落于美国弗吉尼亚州南安普顿（Northampton）县，濒临东海岸南端的奇莎皮克海湾（Chesapeake Bay）。数十年来，查尔斯岬及邻近南安普顿内农业小区，一直有人口外移、高失业率和经济衰颓问题，而奇莎皮克海湾也存在环境质量低落的威胁。需要说明的是，美国PCSD推动的各个生态工业园区具有各自不同的开发与经营方向，建设查尔斯岬园区主要是针对废弃、衰败地区的再发展的计划，这与被视为生态工业园区典范的卡伦堡是截然不同的规划走向。另外，作为一个“新建”的工业园区，它的规划重点内容也完全不同于“既有”工业园区：新建的生态工业园区，因为拥有较多的弹性空间，更容易纳入地区的土地规划体系，而不会像既有的生态工业园区那样常需花较多费用清除污染场址，或是移转新科技才能使既有产业再生。同时，从长远发展的眼光看，新建的生态工业园区招商重点则更需要引进锚定厂商，如从事可再生能源生产、利用或是废弃物处理等产业的企业。

　　因此，在查尔斯岬首次拟出了一个建设“可持续县”的规划程序，其内容包含规划生态园区模式，并获得所需要的港区土地。1995年，有一个小型设计专家团描绘出查尔斯岬原则大纲以指导其发展过程。项目于1996年10月举行破土典礼。

　　查尔斯岬生态工业园区的开发最突出之处在于其“再生化”的特色：生态工业园区的设计必须促进查尔斯岬“历史上”的居住社区、商业及工业地景的“再生”。也就是说，未来园区内的场所需要呈现出查尔斯岬的传统风貌，园区内的企业员工将会在那些零落、蔓延于周围开阔田园地的历史地景的环境中工作。伴随着当地原有的历史文化的丰富景致、建筑及居民社区，园区的发展将为镇上未来前景担负重要的责任。在这样的基础上，查尔斯岬镇及园区将担任保存及促进东海岸传统的责任，为此要妥善进行生产力布局，把土地、水环境形态，以及传统的村落、城镇的住居形式和谐地安置在一起。

　　PCSD直接负责查尔斯岬生态工业园区的全局规划。开发行动的第一步即为进行生态环境评价。在绘制开发蓝图的过程中，他们十分看重查尔斯岬属于海岸地区的特殊地理环境，认为这一条件使“当地未来发展的可塑性相当高”。因此开发行动之前的计划相当重要，必须从原有生态展开基础研究，再从资源回收、经济发展等方面加以详尽分析。

　　PCSD为查尔斯岬园区制定的未来图景是一个“有完善的土地规划、充足的资源利用”的EIP，并形成“环境产业的最佳投资环境”。具体包括：1.形成新投资企业的最佳投资环境。2.创造当地居民的就业机会。3.开发当地的经济发展。4.保存当地环境资源。

　　此外，PCSD要求查尔斯岬园区的项目必须与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相协调一致，要为当地居民创造新的就业机会，进而提升当地经济。William McDonough及其伙伴，在1995年4月6日为查尔斯岬可持续科技园区拟出有名的“查尔斯岬原则”，即未来的可持续科技园区将为产业发展、当地就业创造机会，并寻找赞助以达到：既能支撑既有地方企业；又可吸引可与生态共处的新企业安家落户；最终在园区内创造出可与生态共处的新企业。他们的雄心是提供一个全国性的海岸生态工业区的典范模式。按照大家的预计，只要坚持这样的发展模式，查尔斯岬镇将被重建成地区内一个综合性的就业和居住中心。

　　园区的营运采取了联合开发（Joint Industrial Development）的方式，因为为其提供主要支持的，来自3个层次：联邦PCSD、弗吉尼亚州政府、地方政府（county townships）。首先，园区内企业将获得先进的基础设施条件，包括铺设新型的道路、园区工业信息情报网络等。同时，查尔斯岬从政府方面得到了低价工业用地的支持，这将大大降低园区内企业的开发和运营成本。并且进驻园区的企业可以得到政府机构“东海岸经济代理(Eastern Shore Economical Commission)”的协助开发，以及弗吉尼亚州相关单位的支持，而被列入“协助单位”名单的就有美国联邦环保署（EPA）、美国国家海洋大气局（NOAA）、弗吉尼亚州交通部以及当地一些商业机构。人们精心策划的这一系列颇有吸引力的引商政策，使得查尔斯岬园区建设能够顺利展开。

　　经过一段时期的建设实践，查尔斯岬园区及其周边地区的原有生态环境状况得到了较大的改善。并且当地的生态与经济发展呈现“互相平衡”的状态，各种天然资源也得到了有效的利用。园区引进的高新技术企业带动了当地的产业技术更新，原有产业也随着改良。新环境技术的开发将是园区企业近期的主流之一。其中，对于天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技术，是开发的重点。此外，对于当地来说，一个在短期内最为显著的影响在于改善了就业状况。因为循环经济模式的应用延长了就业的链条：由生产、销售环节向后延续到使用、保养、维修、报废、处理及循环再利用环节。产业链的变化促使人力资本从传统的制造业流向服务业(第三产业以及第二产业的第三产业化)。从就业空间上看，新创造的劳动岗位出现于人们生活的地方，因此主要增加了在当地的就业。随着园区开创的"家庭工资(family wage)"模式的推行，当地居民原有的工作方式发生了变化，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经济收益。查尔斯岬园区的开发活动不仅给当地居民就业提供了保障，并且增加了他们接受培训的机会。从长远来看，如果按照预设模式运转，查尔斯岬园区的开发可以大大提升当地的产业经济，促进地方建设升级。

　　翻看现代可持续发展史，美国在每次的浪潮中几乎都出现了里程碑式的人物与事件。从1962年生态学家卡尔逊发表《寂静的春天》，1966年经济学家鲍尔丁提出人类社会需要由“牧童经济”向“飞船经济”转变，到1989年美国通用汽车研究实验室的Frosch和Gallopoulo指出未来的产业应该全方位地对资源开展循环使用而非一次性使用，直至目前美国学术界仍在引领世界循环经济的理论潮流，其政府在推行循环经济、建设生态工业园区方面的努力也走在各国的前列。

　　查尔斯岬生态工业园区的开发建设还处于起步阶段，目前的状态距离其规划者的目标、以及成熟生态工业园区还相去甚远。但对于查尔斯岬园区及园区内生存的各个企业的未来发展，我们可以预期的是，以生态工业园区形式出现的循环经济将对传统企业管理提出两个方面的挑战。一方面，传统企业管理的全部力量集中在销售产品，而总是把废物管理和环境问题扔给次要的善后部门，而现在要给予废料增值以同样的重视，要同销售产品一样组织企业所有物质与能源的最优化交换。另一方面，传统的企业管理在企业间激烈竞争的背景下建立了竞争力的信条，而生态工业系统要求企业间不仅仅是竞争关系，更应该建立起一种超越门户的合作形式，以便于互作废物的“分解者”，促成相互间资源的最优化利用。

(责任编辑：丁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