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毅旭：低价火车票是一项福利

　　－－驳薛兆丰的《火车票价还不够高》

　　春运火车票要不要涨价？最近网上讨论得热烈，缘起薛兆丰的一篇文章《火车票价还不够高》，该文章认为，低价火车票并没有让乘客获益，因为票面价和乘客心理底线价的差价部分被黄牛党侵占了，既然乘客的“总成本”不变，那么差价部分与其让黄牛党“笑纳”，不如充实国有资产，此外，提价还可以减少乘客与黄牛党周旋的成本。

　　薛兆丰还建议有关部门应该参照往年的火车票黑市价来制定火车票价。幸好，我们看到的事实是，即使黑市价涨到原票面价的五、六倍，铁路部门的低票价政策就是雷打不动。为什么呢？薛兆丰说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低价火车票本来就是一项福利。

　　即使有票务人员贪污，即使黄牛党盛行，即使排队的长龙吓人，但作为肩负公共职能的国有铁路部门，它更需要做的是改善福利分配的方式，让低价票的福利直达乘客个体，而不是大幅度提升票价，因为这样做的话，其实质就是取消福利，结果是南辕北辙。

　　谁不知道，火车票定到1000元一张，黄牛党一定消声匿迹，车站干干净净。但同时多数外出打工者只能望乡兴叹，这使到提价还有什么意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薛兆丰提价的政策建议的落脚点之一是希望避免黄牛党瓜分国有资产，可是，国有资产存在的重要理由不正在于通过转移支付，提高全民的福祉吗？可供参考的事实是，美国联邦政府三分之二的支出都用于转移支付。

　　打个比方，“希望工程”存在贪污舞弊，我们能因此而取消援助吗？我们能说，价高者得，富人孩子上学去，穷人孩子闪一边？显然不能，我们只能做的是打击贪污，完善监督制度。

　　是福利的事业，我们就不能用市场的方式来完成。薛兆丰等可能不服，凭什么说春节的火车票是一项福利？这是价值判断，可以一辩，但辩下来的结果也是薛兆丰输。

　　春节低价的火车票，不但是一项福利，甚至可以说，是一项带有补偿性质的福利。

　　首先，毫无疑问的一点，春节火车票的购买主体是城市里暂住的外来打工者，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是低收入的农民工。在城里安好家的人，是不会去凑热闹买票的，即使有亲人住在乡下，接到城里过年就是了。那么，为什么农民工只能在城市里暂住？是他们不想在城里安家？当然不是，原因复杂，简单数几个。第一，土地非私有，农地不能有效转让交易，农民通常只能是离乡不离土；第二，农民工在城市里的生活成本被人为拉高，明显的例子如孩子上学要交纳额外的高额费用；第三，城市人享受的低保等福利不能惠及农民工，户籍的藩篱让农民工没有归属感。这些原因多数都不合理，而正是这些原因，使到农民工难以在城市安家，使到一年一度的春运成为举世壮观的人口大转移。巨大的客运需求由此而来。春节低价票正是对农民工进行补偿的一项福利措施。如果“一边人为地制造需求，一边独享高额票价收入”的行为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冠以“自由市场”的名义施行，那么，“自由市场”四个字真是彻头彻尾地被亵渎了一回。

　　其次，春节一家团聚，是每个中国人基本的心理需求，加上春节几乎是农民工（特别是工厂里的农民工）唯一的长假，他们需要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处理家庭事务，甚至作出重大的家庭决策。这决定了春节火车票价的需求是严重缺乏弹性的，高票价打压不了回乡的需求，却很可能会演变成对贫困者的最后掠夺。既然过年团聚是基本需求，就如基本教育、基本食物、基本医疗一样，那么，它成为一项福利，是名正言顺。

　　再有，离我的主题稍远一点，高票价也难以刺激供给方增加运力。因为春运的需求是季节性的，而火车增加运力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当春运一过，增加的运力只能闲置。其他运输工具是难以替代火车的，同时多少也面临火车同样的尴尬，即增加就可能意味着闲置。所以春运注定是拥挤的。

　　最后，论述完低价火车票是一项福利之后，面对买票难、黄牛党盛行、拥挤不堪的春运，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认为，权宜计是一定要完善春运火车票的销售体系，参照学生票的做法，适当实行登记制度，进行上门服务，提供“黄牛”的服务，收取福利的票价。长远计，当然是要进行更深入的政治经济改革，进一步消除城乡的藩篱，统一国民待遇，让每个打工者能在工作的地方安个家，让“春运”永远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责任编辑：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