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稿:李德水顺差失真说引发论战 六专家求解难题

　　全国政协委员、原国家统计局局长李德水最近语惊四座。在商务部刚刚表态将力争解决过高外贸顺差后不久，李德水即表示，中国的顺差并非有体现出的那么大，炒汇、企业骗取退税是导致中国外贸顺差“失真”的重要原因。

　　根据海关总署10日公布的2006年中国外贸进出口情况显示，尽管2006年中国外贸进口增幅高于出口增幅3.6个百分点，但2006年全年贸易顺差仍然增加了755.9亿美元，达到1774.77亿美元，再创历史新高。持续增长的贸易顺差不仅带来了更多的贸易摩擦，也使国内经济发展失衡，外汇储备居高不下，人民币升值压力越来越大。因此，减少贸易顺差不仅是个持续性的任务，更是现在急需解决的现实问题。

　　对于国际收支平衡问题，我们从近一年来各大媒体的报道中可以明确体会到，中国高层已达成共识，解决顺差问题也已逐步进入操作层面。胡锦涛早在为2006年下半年工作提出的六点建议中即特别强调了促进外贸进出口平衡的重要性。温家宝也在去年9月召开的中欧工商峰会上明确表示，中国实行进出口基本平衡的方针，不刻意追求顺差。吴仪在去年12月举行的首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中也强调，中国将高度重视贸易顺差问题，不断扩大进口。不久前，商务部在《商务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中也明确提出到2010年左右，进出口要实现基本平衡。这也是我国政府第一次为进出口平衡制定明确的时间表。商务部部长薄熙来更是在今年1月15日召开的全国商务工作会议上用“减顺差，促消费”这六个字来概括2007年商务部工作的重点。

　　虽然减少贸易顺差的大方向定了调，但在具体的解决方案上却似乎存在着一些分歧。李德水的顺差“失真”说更是让我们看到了事物的另外一面。尽管对于“失真”程度和解决之道仍存不同意见，但顺差“失真”的说法也确实得到了很多专家和业内人士的赞同。

　　专家大都认可顺差数据失真说 但失真多少存争议

　　1月26日出版的《21世纪经济报道》刊文，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陈锡康教授与香港科技大学郑国汉教授等人经过研究发现：“中国每对外出口1元的产品，留在国内的附加值只有3毛钱。而美国是8毛钱。这说明中国的贸易顺差的确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商务部研究院梅新育也指出，一些外商出口企业出口额居然超过营业额100%，更高的达到150%，这说明贸易作假导致的资本内流问题的确非常严重。

　　其实，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经济学家林毅夫(林毅夫新闻,林毅夫说吧)在1月18日回答北京商报记者提问时就曾表示：“中国超过1700万亿美元的顺差中，肯定有一部分数字是虚的。”由于中国人民币升值压力巨大，外贸企业有少报原材料进口价格、多报成品出口价格，以赚取汇率差额的内在激励。至于具体数额有多少，林毅夫表示很难衡量。

　　虚高贸易的背后是什么？复旦大学反洗钱 中国研究中心秘书长严立新认为，不明来源资金或热钱通过“贸易”这件外衣的合法途径绕过监管流入境内，是造成贸易虚高的重要原因，也是目前“非常普遍非常重要的国际洗钱方式”。

　　据统计，2003年我国的贸易顺差是254.7亿美元，2004年是300多亿美元，2005年一下子增长到1020亿美元，2006年又激增到1774亿美元。对于这种非正常的贸易顺差增长速度，渣打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王志浩于2006年3月曾进行了一次统计分析。王志浩认为，中国2005年的贸易顺差远远低于1020亿美元，可能仅约350亿美元，另外670亿美元为虚报货值或转移定价所导致的巨额外汇资本流入中国，也就是超过60%是虚假的。

　　上海社会科学院贸易研究室主任傅钧文赞同王志浩的计算方法，他认为，如果保持虚高贸易和贸易顺差在前两年的同比增幅，2006年贸易顺差1774亿美元，比2005年增长74%，那么虚高贸易的规模可能达到1165.8亿美元。

　　此后，海关总署对此予以澄清，认为问题没有王志浩所公布的那么严重，但承认，2006年前8个月，我国有445.7亿美元的国货进口，这间接承认了骗取出口退税现象确实存在，国内资金在助推人民币升值。

　　法国巴黎百富勤公司分析师秦红雨的观点支持了我国海关的表态。秦红雨认为：实际的外贸顺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在人民币升值预期下，热钱可能通过高报出口、低报进口的方式流进中国。这种虚假出口是由出口退税政策本身决定的，要解决这个问题一个办法是进一步削减出口退税率。不过这种虚假出口的总量不是很大。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国际经济与贸易系主任王跃生也表示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这么快，出现贸易顺差是肯定的。尽管实际存在部分虚假，但不会有想象的那么大，因为外汇储备的增加不可能是假的，真正的问题还是顺差确实过大。王跃生认为，中国贸易出现顺差光靠调整汇率作用不大。外贸顺差大，主要还是因为中国低成本的增长模式问题，关键是要转变增长方式，转向价值竞争，提高产品品质，以及以创新为主的发展模式。

　　在中国外贸顺差与人民币升值压力成为中国经济核心问题的时候，关于顺差“失真”的一系列表态，使我们不得不反思——有关部门赖以作出重要经济决策的基础数据是不是真实可靠？更为重要的是，如果外贸顺差的取得有较大比例来自于升值预期而形成的炒汇和虚假贸易，那么这些现象在多大程度上会对我国既定的贸易和汇率政策构成影响？这些看来都应该引起决策层的审视和思考了。

　　跳出顺差“失真”的争论，对于解决目前我国现实存在的顺差持续增大等问题，各方又有何看法和高招呢？

　　国家统计局局长谢伏瞻(谢伏瞻新闻,谢伏瞻说吧):

　　汇率是重要原因，但不是唯一因素

　　谢伏瞻1月25日在任统计局局长后首次出席国新办新闻发布会时表示，贸易顺差是中国对外开放中的现象之一，不能孤立看待。贸易顺差的出现实际上反映了中国竞争力的提高，是在国际的产业转移、对外开放、贸易自由化步伐加快的大背景下实现的，我们很难说，贸易顺差多了，就是中国受益大了，因为我们还有那么多服务贸易领域还是逆差。

　　他认为，汇率是一个影响贸易差额的重要原因，但不是唯一因素。汇率的调整可能很难改变中国和一些国家之间的贸易差额的状况。事实上，人民币相对美元是升值了，但是我们之间的贸易差额并没有减少，而我国和日本、韩国、中国台湾、东盟、巴西等一些国家和地区，都存在着逆差。所以，人民币汇率的未来走势，还是会按照中国政府所确定的主动性、可控性、渐进性的原则，根据市场的变化情况和国内外发展的态势来进行调整。

　　中国央行货币委员会委员樊纲(樊纲新闻,樊纲说吧)：

　　人民币如果大幅升值贸易顺差未必能减少

　　按照经济学原理，人民币升值会给我国出口带来困难，一定程度上会缓解贸易顺差问题。但中国央行货币委员会委员樊纲21日表示，人民币大幅升值可能有利于外部平衡，但不利于国内平衡，贸易顺差将会继续走高。同时，人民币升值将导致中国内地出口产品的竞争力下降。不过，对外资企业而言，特别是来料加工企业基本不太会受影响，其竞争力可能还会提高，出口还会进一步加大。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余永定(余永定新闻,余永定说吧)：

　　宏观政策短期未必见效 应尽快调整外资外贸产业政策

　　“双顺差”带来的中国经济结构的失衡已经形成，校正这种失衡显然无法仅仅通过宏观经济政策(如通过财政、货币政策刺激内需等)在短期内实现。中国必须尽快调整外资、外贸和产业政策，必须加速市场化进程。比如取消针对外国直接投资的优惠政策，对内、外资实行国民待遇。取消鼓励出口的优惠政策。采取有力措施，制止地方政府为引入外资而进行恶性竞争。各级政府制定应急预案，为出口企业的结构调整做好充分准备，把结构调整对经济和社会稳定造成的冲击降低到最低限度。鼓励企业在国内上市，利用国内资金进行并购。鼓励三资企业利用国内金融市场筹集资金。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外经部副部长隆国强：

　　建立战略性资源的进口机制

　　单纯依靠数量扩张的外贸增长方式导致了我国贸易顺差的不断扩大，这种“赚了数字不赚钱”的外贸增长方式亟待转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外经部副部长隆国强认为，转变外贸增长方式首先要调整外贸进出口结构，应遵循多层次发展、多种模式并存的战略，鼓励我国有优势的服务贸易出口，提高服务贸易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其次，要加强对高能耗、高污染以及资源性产品出口的限制。包括取消出口退税，征收出口关税、资源税、污染费等手段。同时，建立战略性资源的进口机制。要大力推进大宗资源类产品的联合采购机构机制，最大限度地体现我国进口规模优势，避免恶性价格竞争，增强我国对外谈判的“话语权”。此外，要实现外贸增长方式的转变，政府手段还不能局限于贸易环节，应从改善产业发展环境入手，如改善研发硬件、培养研发人才、保护知识产权等，加强服务贸易出口也是重点之一。

　　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龙永图新闻,龙永图说吧)：

　　解决贸易顺差不能刻意减少出口

　　《中国证券报》1月25日刊文，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日前建议，解决贸易顺差问题，不能靠刻意减少出口来解决问题，扩大进口才是解决贸易顺差的良好选择。

　　“刻意减少出口既不符合中国的利益，也违背市场经济规律。”他认为，我国必须发挥相对优势来不断地扩大出口。当前我国出口重点要解决结构问题，增加高附加值、高科技含量产品的出口。

　　龙永图表示，我国吸引外资，不仅仅是着眼于资金，而主要是着眼于引进先进技术、管理经验、先进人才和世界市场网络体系。我们现在面临改善外资质量的问题，目前应注意三个方面：一要多引进一些高科技含量、高附加值的技术，二是多引进一些现代服务产业项目，三是吸引外资在地域的分布上需要更加平衡。

　　北大教授宋国青(宋国青新闻,宋国青说吧):

　　顺差仍将凶猛攀高决策部门应该关注如何使用外汇

　　尽管商务部15日立志将“减顺差”作为今年工作的头等大事，但来自北京大学宋国青教授的预测却为这件大事的前景添上了悲观的色彩。宋国青教授18日表示，受到各种因素影响，贸易顺差带来的外需旺盛将是一个长期趋势，今年顺差仍将凶猛攀高，人民币升值4%并不足以抵消。对于如何缓解顺差，他表示，在顺差难降的情况下，决策部门应该关注的是如何合理使用外汇。他认为，买债券可能是比较安全的投资，也可以做一些股票方面的投资，股票投资起码收益率比较高一点，但是风险也很大。此外，油价等能源价格波动厉害，购买石油风险太大，不宜投资。

(责任编辑：田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