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岁末,又近春节。奔波的人放慢脚步,努力的人清点梦想,思乡的人重拾来路,安逸的人再续期待,还有那些辛苦的人,无望中咀嚼苦涩,面对镜头,举起“还我工资”的触目横幅。这当然是个老话题,只是这时间向温情节日的每刻滑近,都无法缓减这话题的些许沉重。
摘牌讨薪,屡屡上演,旁观者也许视作滑稽搞怪的浮世绘,主事者难免要怒叱刁民无法,而肇事者执意表达的,却是无助之下的内心愤懑。诚然,法治社会,诸事须依法而行,怒摘政府部门招牌,自然属不可取的违法举动。只是,三番五次的摘牌讨薪,更似讨薪者以拙笨的蛮力,向政府寻求公正的救济。敏于观察者,只叹这些讨薪者的憨愚,连摘牌讨薪都要起而效仿,一时竟摘牌成风,以致牌无定所。更深的意味,则是这社会的习惯性漠视,大众的快速脱敏,令讨薪者手足无措,跟不上社会关注的步伐转换。从跳楼而跳桥,从堵路到爬塔吊,再到负气地摘牌,这些讨薪者的争取,这些无力者的武器,像是弱者无奈而卖力的表演,只想博得围观者的重视,谁说没有尊严尽失的狼狈?谁说没有内心无力的沮丧?谁说只是令人生厌的某某秀?——他们原本只想要回一个诚实劳动者应得的东西。
如此严肃的社会主题,本能地拒斥煸情和渲染、偏执与盲目。但任何的解释,都不能逃出这个社会应该守护的价值底线——保护每一个诚实劳动者,就是保护一个社会存续的基础,保护它恒久健康的发展动力。因此,频繁讨薪所表明的,是社会无力保护它最优秀的公民素质——诚实劳动不被尊重,辛勤劳动被侵占欺骗,没有什么会比羞辱这些,更能令社会的价值从根底上动摇。政府是社会委托的公共机构,责无旁贷地要为每一个诚实劳动者讨还公道,为弥足珍贵的诚实劳动作出最及时坚决的维护与响应。
因此,我们拒绝将这些讨薪的个案,认作倒霉的个人事件,当成轻浮的城市闹剧,或者是一个时运不济的老板,不得已而走佬的创业历险记。劳动关系是最基本的社会关系,政府所应努力营建的,就是和谐稳定的劳资关系。讨薪,从来不应该是公民的自我救济,而应该是政府包揽的公共责任。转型期的地方政府,仍未将这急迫的公共产品提供视为己任,忙于招商引资、经济增长的地方政府,如同一个个忙碌的企业主,却疏于为社会提供紧缺的公共服务。对劳动者的保护、消费者的保护、生态环境的保护,常常比不上对一个生产企业的保护。欠薪因此旷日持久,讨薪因此困难重重。
每一个诚实劳动者的境遇,都在示范这个社会的基本价值。因而,每一个诚实劳动者都必须得到政府的有力保护。讨薪者的抗争,已经在传递社会的痛感。就在早前,广州的艺术家为农民工创作了公益贺年卡片,“春节前拿到工资对我们全家很重要”,艺术家在用画笔写出社会的呼声。所有这些,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不是无关者。
(责任编辑: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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