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最高人民检察院通报,2006年有202名厅局级干部“落马”,全年共立案侦查贪污贿赂、渎职侵权等职务犯罪案件33668件,贪污受贿百万以上的案件623件。从数据可以看出,一年的反腐败硕果累累。
这些数字台前幕后究竟预示着什么?中央出台了哪些政策使反腐败深入人心?记者采访了中国著名的反腐败研究专家邵道生。
权力资本腐败成主要形式
记者:去年一年,中国的反腐败力度非常大,查处了一批大案要案,您认为2006年的反腐败有哪些特点呢?
邵道生:去年一年,“权力资本腐败”成为各地的主要形式,比如“国企改制中的腐败”、“城市拆迁运动中的腐败”、“大型建筑工程中的腐败”和“金融领域中的腐败”、“股市中黑金操作的腐败”等成为各省市共同的腐败形式。
这些“特殊利益集团”一下子使我国的腐败进入了高发期、频发期,动辄百万、几百万的,千万、几千万的案件屡见不鲜,“窝案、串案(腐败团伙)”也表现得比较显著;就以这次上海发生的社保资金的腐败案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腐败案。
去年不仅有一批“地方性的高级干部”陷入了腐败案中去,更为令人震惊的是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和国家统计局原局长邱晓华(邱晓华新闻,邱晓华说吧)落了马。上海社保基金 腐败案也把用“国家资本”制造“亿万超级富翁”暴富的秘密彻底地暴露了出来,活龙活现地表现出“权力资本腐败”的特点来。
反地产腐败风暴效果明显
记者: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高级政府官员的突然落马也非常让人震惊。
邵道生: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特点。去年以“反地产腐败风暴”为龙头的反腐败也非常精彩。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反腐败若是找到了这个“王”,那就事半功倍了。2006年以“反地产腐败风暴”为龙头的反腐败就具有这一特点,一批以“土地腐败”为主要犯罪形式的贪官和不法奸商被送上了历史的审判台,其中就有天津市检察院检察长李宝金、安徽省副省长何闽旭、福建省工商局局长周金伙(已逃往美国)、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而在湖南,郴州市委书记李大伦因涉及在房地产 方面的腐败行为也被“双规”,等等。
这些案件的查处有效地防止了土地的大量流失。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陈锡文(陈锡文新闻,陈锡文说吧)近日指出,2003年,中国人均耕地面积为1.43亩,2005年下降到1.4亩,2006年1.4亩的人均量失守。1996年中国耕地面积为19.51亿亩,而到2005年仅拥有18.3亿亩,不到10年就减少了1.21亿亩。如果不严厉打击地产腐败,中国的耕地流失现象会更加严重。
去年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既抓“大腐败”又抓“小腐败”,老虎苍蝇一起打,加强了执政党“亲民”的力度。商业贿赂 系列案件的查处也将社会的注意力“扭向”与广大百姓更加关系密切的“民生”问题,“看不起病、上不起学、买不起房”。
近几年,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的数据,每年都有三四万件腐败案受审,就以2005年来说,共有47306人被监察部门处以政纪处分,中高层腐败官员落网的越来越多。十六大以后受审的省部级高官达百余人之多,这是过去所未有的。
“擒贼擒王”快刀斩乱麻
记者:从去年的反腐领域也能看出政府的决心,这其中有哪些好的手段?
邵道生:没错,2006年的反腐败就是根据这几年来反对“腐败利益集团”的经验,发现一个、查处一个、绝不手软。
“擒贼先擒王”,在腐败证据确凿的前提下,政府以快刀斩乱麻的形式实施“双管齐下”;在当今地方纪委受本单位“牵制”的情况下,上一级或更高一级权力部门进行强势介入;摆脱了地方腐败势力的干扰,同时采取专案组异地办案的方式,扩大了战果。
十六大以来之所以能将腐败的势头压下去,我想,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在清查腐败分子的同时,还注意到了这个“腐败利益集团”的问题。
“空降”纪委书记彰显反腐决心
记者:百姓看到的是丰硕的反腐败成果,其实中央的一些举措保证了这些战果的取得。您怎么总结去年中央的一系列举措?
邵道生:比如“空降”纪委书记到省一级;在一些地方、部门、领域进行“垂直领导”;地方纪委书记的异地调动;以及将不称职的纪委书记“拿下”。
迄今为止,2006年已有15个省(市)纪委书记职位被调整,其中10省(市)纪委书记属异地调职,尤其是中国四大直辖市的纪委书记,完全由中央“空降”。应该说,中央对纪委领导体制所做的这个动作是很大的,老百姓的第一个感觉是:好,中国的反腐败斗争更有希望了。
记者:老百姓为何会如此欢迎“空降”纪委书记?
邵道生:此前,地方纪委的人事权、发展权、财权都直接掌握在同级党委主要领导的手中时,这就是一些地方纪委不敢真正监督同级党委的一个体制原因。中纪委宣布改变对派驻机构的管理方法,将双重领导改为“统一管理,直接领导”,将派驻在中央各部委的纪检监察人员的编制收归中纪委和监察部,派出纪检人员的提拔、升迁、任免和工作考评,由中纪委负责,省部委纪委书记的“提名权”由中央掌控,这无疑解除了省部委纪委书记的“后顾之忧”。
实践告诉我们,只有从体制上进一步强化中央的权威,才能使反腐败搞深、搞透、搞彻底。这充分展示了中央反腐的决心,老百姓也因此更有信心。
个人信仰丢失导致腐败
记者:出现腐败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邵道生:“升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当官不收钱,退了没本钱”,这曾经是福建政和县原县委书记,被称为“红包书记”丁仰宁的一句“名言”。号称“河北第一秘”的李真则想得更远:“与其一旦江山易手,自己万事皆空,不如权力在握之时及早做经济准备。”已被枪决的北京电子动力公司经理兼党委书记陈铭曾说了这样一句“肺腑之言”:“在地球爆炸之前,不可能实现共产主义。”可以看出,信仰丢失是出现腐败的个人根源。
从客观条件来看,据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对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的数据所做的统计分析,一个国家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处于265美元至1075美元的阶段,是社会变革最激烈的阶段,也是容易滋生腐败的阶段。
腐败分子受审高峰期到来
记者:中国的反腐败历经了几个阶段,目前又处于什么阶段?
邵道生: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反腐败大致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腐败萌生、发展期,大致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中后期;第二阶段是腐败发展、泛滥的高峰期,大致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第三阶段是进入21世纪后的腐败与反腐败之间的相持、控制、治理阶段,这一阶段估计大致需要20-30年;第四阶段:本世纪中期后进入腐败得到根本遏制阶段,到了这一阶段,反腐败斗争才可以说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现在社会的反腐败斗争处于第三阶段的早期,反腐败斗争已经开始有一套比较成熟的理论来指导斗争实践,因而腐败泛滥的势头得到了遏制。
从十六大以后中国高层采取的反腐败力度和治理措施来看,可以说使相当一批腐败分子进入“开始受审的高峰期”。
杜绝“家长制”根治腐败
记者:对于目前出现的腐败问题,有什么办法或手段进行根治?
邵道生:首先要杜绝“家长制”,避免权力的绝对化。相当一部分的“第一把手”将“党的一元化领导”变成了个人领导。原泰安市委书记胡建学说得很坦白:“到我们这一级别的干部就没人管了。”广西大贪官玉林市原市委书记李乘龙说得很露骨:“我的权力太大,稍不注意,权力就会转化成金钱,监督机构对于我形同虚设。”当前,反对使权力绝对化的“家长制”被提到重要的议事日程上来。同时,预防腐败与惩处腐败应该放到一块,一步到位,成立国家反腐败局。 (郭爱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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