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霖传销大案背后：泛金融领域成为传销新战场

　　本报记者 柯志雄

　　葛优归还359万元形象代言款，使公众重新回想起“亿霖”。

　　近日，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过去直接、间接参与过亿霖的一些人仍然暗暗活跃着。记者拨通已被控制的涉案人赵代红过去的手机号，在说明来意后，对方断然掐断。

　　去年11月份，公安部经侦局副局长高峰在《禁止传销条例》、《直销管理条例》实施一周年新闻发布会上透露：根据公安机关掌握的数据分析，有400多亿元资金被吸纳到传销活动中。上述知情人士认为，传销领域吸纳的巨大资金里，越来越大的比重从传销的老战场——商品领域，向投资品领域转移，亿霖则是最早捕捉到这种“趋势”的“早起的鸟儿”。

　　亿霖残余

　　中国保险学院教授、北京佰盈通资讯有限公司董事总裁陈勇告诉记者，2006年初，自称隶属亿霖集团旗下的某保险中介公司的相关人员就来找过陈勇，商谈合作。对方开门见山，大肆吹嘘传销可以给保险业务带来的快速发展，但为陈勇断然拒绝。

　　谈话就此终止，但亿霖进入保险业务的决心丝毫没有减弱——事实上，上述保险中介公司内部有完备的制度安排。

　　该公司将业务人员的层级划分为高级经理、高级总监与董事。

　　在高级经理层级上，需要发展12个一级下线，每个下线再各发展8个第二代下线，而每个第二代需要再发展3个第三代下线。只要达到这一要求，高级经理就能从不同下线处分别收获5、3、2个百分点辅导津贴，高级经理因而可获得的销售薪金、组织发展奖、辅导津贴、市场开拓奖等合成总收益为11万多元，其中高级经理因自身销售获得的报酬仅3360元，而从下线分享到的报酬占其收入的97%。

　　一旦高级经理希望晋升为高级总监，个人销售业绩只需要增加1万多元，最主要的任务是将第一代下线从8人扩展为30人。一旦成功晋升，合计报酬接近40万元，其中因下线而得报酬比例进一步上升到98%。

　　高级总监需要把第一代下线从30人扩展至40人外，第二、三代下线也需要分别扩大到10人与5人，下线总人数因此高达2440人，报酬随之水涨船高，涨到872200元。

　　今年初以来，尽管亿霖的“主力军”被重创，且从表面看，上述保险代理公司的业务业已停顿。但从记者手头掌握的情况来看，实际上已改头换面地衍生出新的团队。

　　新团队设计的方案，保留了上述层级的名称，从不同层级的下线处得到的辅导津贴同样仍为5、3、2个百分点，但引入了包括“经济共同体”、“赢盟”等新的概念。

　　亿霖轨迹

　　在一些熟悉亿霖的人士看来，赵鹏运进京之后“创业经历”的不同阶段，实际上浓缩与暗示了传销主战场转移的“趋势”。

　　在10余年前的“前亿霖”阶段，赵鹏运在怀柔县下元综合市场里注册了沈阳大安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北京分公司。这家传销公司主打有“神奇功效”的净水器产品——依旧停留在传销商品领域。1998年6月，公司被查封。这一年中国的M2/GDP比例首次超过120%，但民间仍鲜有关于投资的普遍兴趣。

　　在之后的“亿霖Beta1版”阶段，赵代红为法定代表人的北京鹏坤投资有限公司成立，赵鹏运任总经理。而这家公司的实质，是以倒卖燕山塔陵等处的墓地名义，进行传销敛财。2000年前后，公司再次被北京警方捣毁。

　　北京警方公布的资料显示，2002年8月，辽宁省沈阳市皇姑区人民法院以非法经营罪对赵鹏运作出入狱一年十个月的判决。这一年，中国的M2/GDP比例超过了150%，上海房价如火如荼，“炒房”的热度向四处扩散，“炒墓”也随之兴起。

　　“卖墓地的手法和林业一样。”一位李姓知情人士告诉记者，鹏坤的手法与后来的亿霖基本相同，但赵鹏运再度出山后创立的北京阳光森工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宣告了赵思路的成熟——赵主导的传销业务完全告别保健产品或洗涤产品等过去传销聚焦的传统商品领域。

　　赵在阳光森工的出资额为150万元，但另一个出资100万元的屠晓斌任法定代表人。此后成立的亿霖木业集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高达5000万元，赵鹏运出资3750万元，屠晓斌依然是法定代表人。

　　“经营传销的一个难点是，经营者要维护下线的暴利幻想”，上述知情人士认为，“流动性过剩造成的投机产品价格上涨，给了传销公司新的空间。没有炒墓、炒林能赚钱的想象，就没有赵鹏运后来大发展的可能。”

　　除了“主营业务”的变化，“亿霖1.0正式版”也确定了赵鹏运控股，但隐居幕后的习惯，以及合作伙伴通过分公司、业务往来公司分享利益的模式。

　　泛金融：传销新战场

　　“脑子好使”，一位熟悉迟宏刚的辽宁商界人士告诉记者，10余年前迟宏刚最大的兴趣爱好是发明——大约在1990年时还与英晓明一起，申请了一个专利——用于腌蛋的高压锅阀座，但10余年后的结局是两人都作为亿霖干将被抓。

　　据其猜测，赵鹏运通过迟宏刚结识了英晓明，因而萌发了对保险业务的兴趣。

　　2004年之后，“亿霖”的字眼频繁地出现在保险领域。英晓明于辽宁组建了第一家冠以“亿霖”名称的保险代理公司，不久该公司改名。2004年年末，英晓明在北京出现成立以“亿霖”为名的保险经纪公司，一年之后该公司又退出。

　　2006年2月，北京亿霖汇迦保险代理有限公司成立。该公司4名自然人股东中没有出现亿霖主要涉案人员名称，记者未能联系到占七成股份的刘姓大股东，尚不清楚该公司与亿霖是否存在关联。

　　知情人士认为，亿霖不会是最后一家尝试将传销应用于保险领域的公司，“供给”与“需求”将会推动更多的尝试者。

　　“供给”来自于，一些高阶传销人员成功组建了自己的大规模下线队伍，但老业务受限严重；而“需求”在于，保险领域内部一些“晚起的鸟儿”知道，走老路很难突破老的市场占有率格局。

　　但陈勇认为，比起其他金融领域，保险相对安全得多，因为即使应用了传销的保险中介公司，其主要营收还是归集到保险公司。

　　糟糕的是，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已出现多起传销涉水泛金融领域的案件。

　　7月上旬新华社记者对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和国务院法制办公室有关负责人的一次访谈中的情况披露，公安机关和有关部门已查处的通过发展会员传销等方式经营所谓“境外基金”的案件，就有“金汇基金”、“瑞士共同基金”、“金手指基金”等多起，“其突出特征是：以高额回报为诱饵，有的以传销为手段，以‘境外基金’为幌子，以互联网为载体，是一种新形式的违法犯罪活动”。

　　根据上述访谈，除了所谓“境外基金”外，传销已“侵入”或有可能“侵入”的有多个泛金融领域，包括：“电子黄金投资”形式；利用现代电子网络技术构造的“虚拟”产品，如“电子商铺”、“电子百货”投资委托经营、到期回购等方式；认领股份、入股分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