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2007"中国年": 投资俄罗斯 金砖的另一边

　　“中国投资者是待嫁的新娘，当一个小伙子娶一个姑娘的时候，可以根据观察她的母亲来预知姑娘以后的样子。但是我们无法在现实中找到中国投资者的‘母亲’，所以能发展到何种程度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投资俄罗斯 ：金砖的另一边

　　文/孔洁珉

　　从2006年中国“俄罗斯年”到2007年俄罗斯“中国年”， 同为“金砖四国”的俄罗斯与中国关系的发展达到了两国关系史上的最高水平；中俄两国元首今年3月签署的《中俄联合声明》，标志着中俄两国的关系进入到一个新的充满机遇的时期。

　　俄罗斯经济连续八年保持高速增长，年均增幅约6.7%，并于2006年提前偿还了欠巴黎俱乐部的全部债务；同年，俄罗斯的外汇储备突破3000亿美元大关，成为世界上外汇储备最多的几个少数国家；俄罗斯的外包业正在快速发展，成为排在中国和印度之后的世界第三大软件外包目的地国；据俄罗斯央行发布的最新数据，2006年俄罗斯资本流入量高达416亿美元，创下俄罗斯引进吸收外资历史的最高纪录。

　　这一切都显示，俄罗斯历经15年的社会变革正释放出其巨大的能量。

　　经济处于转型时期的俄罗斯，需要吸收更多的外资。俄罗斯政府制定了2010年前经济翻番和2020年现代化快速赶超的战略目标，推进这些目标需投入2万亿美元以上的资金。而这个天文数字至少有1/3需要由外资来填补。

　　俄罗斯经济正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急需外国资本的介入。

　　与之比邻的中国经济正由单纯的贸易出口型逐步向资源全球化配置转变。商务部副部长廖晓淇日前在一次会议上表示，经历了以出口贸易、技术引进为重点的对外合作模式后，我国对外开放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对外投资将成为新一轮对外合作的重点。

　　中国正成为新兴的对外投资大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局日前联合发布《2006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表明，2006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净额达到211.6亿美元，过去五年年均增长速度高达60％。投资行业由初期的以贸易航运和餐饮为主，拓展到生产加工、农业合作、资源开发、工程承包和研究开发等众多领域。

　　中俄在资本的供需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互补之势。在中国资本全球扩张的版图上，俄罗斯正成为新的聚焦点。2001年7月16日中俄两国签订《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以来，两国经贸合作发展迅猛（见下表）。

　　为什么是俄罗斯？

　　市场广阔

　　俄罗斯的消费市场巨大。俄罗斯有1.45亿人口，市场容量较大，经济的快速发展带动了俄罗斯人强劲的消费欲望和购买能力。以汽车为例，每1000名俄罗斯人约有160辆汽车。据俄罗斯有关方面统计,俄汽车年产量约120万辆,汽车年需求量为170万辆,缺口约50万辆左右。

　　2005年《福布斯》已经开始专门编制俄罗斯富豪榜单，而俄罗斯首都莫斯科更成为全球亿万富翁最多的城市。据《福布斯》统计，目前俄罗斯有36位亿万富翁，其中33位在莫斯科，“世界上没有任何城市有这么多亿万富翁，就连纽约也不如，那里只有31位。”

　　供需结构互补

　　商务部欧洲司的有关专家对记者表示，“中俄两国合作的前景很乐观，最突出的表现在两国产业结构互补性强。俄罗斯自然资源丰富，是世界上惟一一个自然资源几乎能够完全自给的国家，能源、资源和高科技等领域具有较强优势，而这正是中国企业发展最需要的。其次，俄罗斯轻工业等方面比较弱，而中国在轻纺、家电、通信及科技成果转化方面具有较高水平。”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华为就积极参加俄罗斯电信展，并通过“东方丝绸之路”计划，让当地的电信运营商充分了解并相信华为的技术。此外，2002年华为还在俄罗斯移动运营商MCT的招标中一举中标，获得6600万美元的合同，这是中国的GSM设备首次大规模进入俄罗斯。目前，中兴通讯也在俄罗斯推广它的CDMA解决方案。

　　人才优势

　　俄罗斯的教育水平举世公认，俄罗斯人民的人口素质甚至高于欧美国家，然而俄罗斯的劳动力却相对比较低廉。

　　俄罗斯是全世界诺贝尔奖得主第二多的国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副部长隆国强认为，俄罗斯在人力资源上的优势是很明显的。虽然前苏联解体时很多顶级科学家流失，但俄罗斯在重工业方面有非常好的基础，科学家和工程师有非常明显的优势，对于中国企业来说确实是非常值得考虑和利用的。在这方面，走出去的中国企业已经充分体验到了这一点，华为在俄罗斯建研发中心就是利用他们的人力资源。

　　此外俄罗斯在通信、飞机制造、重工业、机床、精密仪器等方面也积累了大量人才，“相当多企业都可以把研发中心建立在那里。”廖晓淇建议。

　　金砖的瑕疵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与欧美相比俄罗斯的人力成本并不高，但是与中国相比则不低。一是俄罗斯本身的工资高，另外俄罗斯的法定假日中还有一个月的带薪休假以及各种假期。

　　此外，中俄两国接壤且交往历史悠久，对于中国企业而言，相较于其他资本输出地，中国对俄罗斯的文化、人为背景较为熟悉，对投资而言有着巨大的便利条件。中俄历史上交往不断，冲突也不断，在经历了上世纪50年代的“蜜月期”后两国关系曾一度疏远，但自从1980年重新起步后，两国的经贸往来不断，贸易往来日益紧密。

　　但尽管俄罗斯近五年经济走出了低谷，强劲复苏，但并不意味着转轨结束和各种矛盾的解决以及市场经济的自动建立，种种积淀下来及在发展过程中不断产生的问题仍然存在。

　　政法环境亟待完善

　　腐败滋生、政府办事效率低下几乎成为俄罗斯社会的“标签”。一位不愿透漏姓名的企业人士向记者表示，俄罗斯的法律条条框框做的很细致，但是华而不实，实用性很差，政策法规多变是改革并不彻底的一个显著表现。

　　另一方面，执法部门管理松懈，警察等执法人员敲诈勒索外国人（包括中国人）的现象也十分严重。专门研究俄罗斯法律的周广俊律师对记者表示，“腐败是俄罗斯在吸引外资方面一个很大的弱势，各种索贿、官商勾结的问题普遍存在。政府官僚主义作风，效率很低。”采访中不少投资俄罗斯的企业对俄罗斯的投资环境纷纷抱怨，“在俄罗斯办任何事基本靠中国企业推动与敦促才能有所进展。”

　　对此，法国知名化学企业罗地亚公司曾在一次论坛上说：“我们在俄罗斯的项目耗费时间要比在世界其他地区长30%。”

　　社会治安欠佳

　　俄罗斯社会治安状况不佳，犯罪率高。据资料表明，全俄每年发生的杀人和杀人未遂案件高达3万起，平均每天80起，但破案率极低。同时，“光头党”等极端主义分子袭击外国人的事件也频繁发生。恐怖主义活动较为猖獗，不安全因素随时存在。尤其是车臣战争以来，俄罗斯的恐怖袭击事件接二连三，自然令投资者心惊肉跳。

　　外汇管制过严

　　俄罗斯的外汇管理政策是所有国家中比较严格的，目的是保证经济领域投资的持续性，减少外汇流失。但对于企业而言，如何把在俄罗斯赚到的钱带出境竟然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由于近年来俄外贸大量顺差，外汇流失严重等原因，俄政府于2003年12月颁布了《外汇调节与外汇监督法》，对自然人携带外汇现金出境做出新的规定：“如自然人一次携带出境的外汇现金额不超过3000美元以下者，无需填写海关报关单；如携汇额在3000美元~10000美元者，必须填写报关单，不必提供银行携汇出境证明；如携汇额高于入境申报金额并超过1万美元者，不允许出境，超出金额可通过银行汇往境外。”

　　民族主义情结

　　民族主义情结是中国企业在俄罗斯投资遭遇的一个严重问题。我国在俄罗斯最大的直接投资项目——“波罗的海明珠”在立项和设计过程中就曾遭到一系列的麻烦。从项目论证伊始，圣彼得堡居民和政界人士就举行抗议示威，抗议这个曾被彼得大帝作为“欧洲化”象征的伟大城市冒出“中国城”。在一些人的 “中国移民扩张论” 怂恿下，甚至有人公开表示：“如果来的是英国人，甚至德国人，我们不会在意。但中国人就另当别论了。”对俄罗斯有着深入了解的周广俊认为，“部分俄罗斯人身上有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结，俄国内反对派认为俄过分与中国开展经济上的合作将导致中国经济向西伯利亚地区渗透，进而控制该地区经济命脉。这些观念会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于俄罗斯企业中，影响企业家对中国的态度。”

　　与“北极熊”博弈

　　市场带来诱人机遇的时候一定伴随巨大的风险，对于本土企业而言，要想从投资俄罗斯获得理想的收益，重要的是要“做足功课”，充分了解、仔细甄别、慎重行动是必需的。以下本刊将根据被访专家和企业的建议，从政策、法律、税收、项目选择等方面总结投资俄罗斯的风险与机遇，供广大CFO读者参考：

　　政策方面

　　据周广俊介绍，俄罗斯比较可靠的优惠政策有三个方面：

　　第一，根据《俄罗斯联邦经济特区法》，依法在经济特区注册并且取得经济特区经营者资格的企业可以享受土地税、财产税和关税方面的优惠，但对投资数额和投资产业有严格的限制；

　　第二，外商以实物作为对其在俄罗斯注册的合资企业出资时，该实物可以依法享受进口关税的优惠，这对中国企业以设备出资在俄罗斯经营制造业是现实的，在实物出资的定价上有比较大的操作空间；

　　第三，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制定了一系列的地方政策，吸收符合条件的战略投资，对战略投资人给予特殊的优惠政策，争取成为俄罗斯经济首都，已经取得显著的效果。

　　俄罗斯的法律纷繁复杂，重要的投资项目一定要聘请律师对关键问题把关，而不能盲目信任俄罗斯合作伙伴的承诺或者某些政府官员的建议。

　　另外，要特别注意的是，俄罗斯是个“法律文牍主义”国家，良好的教育使俄罗斯人善于运用法律工具赢得谈判、交易的优势。此前，在俄罗斯投资的中国企业曾经被合作方抓住法律漏洞进行不公平交易。所以一定要在合同上做到100%的正确精细。

　　税务方面

　　俄罗斯是个高税负的国家，税法更加复杂，所以即使不聘请律师，也一定要聘请当地信誉好的会计师为公司处理税务。对于大型的投资项目来讲，还要事先请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税收筹划，将投资的税负成本降到最低，争取合理避税，否则所有的利润可能都要贡献给俄罗斯税务部门。

　　此外，俄罗斯高税负对外资企业没有优惠政策。即使是全球领先的电气工业设备制造商——法国施耐德电气公司对俄罗斯对进口技术零部件征收过高的关税税率十分不满。中建一局的俄罗斯法律顾问,新桥律师所主任杨兴权律师在中俄项目合作上有着丰富的经验。对此，杨兴权表示俄罗斯与中国不同，外资企业在俄一律是国民待遇，几乎没有对外商投资的优惠政策。

　　项目选择方面。中国企业应注重选择那些有市场、与国内生产要素优势互补的项目。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员宋魁认为，中俄在机电产品、汽车及其零配件；建筑和建材；通讯产品；农业以及家电等五个领域具有巨大的合作潜力。

　　其他综合因素

　　由于俄罗斯的土地成本较高。在俄投资办厂，虽然可以通过转移国内过多、成熟的生产能力和技术，实现产品本土化，规避关税及技术型壁垒，同时利用“曲线出口”避免一些国家的反倾销。但是要充分考虑到自身的利润增长点，中国大部分企业的竞争优势是劳动力低廉。

　　环境也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由于俄罗斯的天气原因，一年中只有七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施工。

　　以上种种建议都是基于中国企业在俄罗斯合法、规范经营的基础上需要规避的风险，但杨兴权认为，“中国企业在俄罗斯最大的风险来自中国人的观念——一般不做前期市场调查，不了解俄罗斯法律,盲目决策。比如，认为有些事情可以不按法律程序办，先做事，再找关系摆平，事实上这在俄罗斯一般不行。例如，俄罗斯建筑法规定，建筑企业首先要进行地质勘测、生态评估才可以申请开工许可，而我国企业的一般做法是先去中标，然后再办手续。” 另外，“俄罗斯企业家学习西方的东西很快,也很彻底。比如管理方式,成本核算等方面。”杨兴权补充说。中 国企业一定要了解投资国家的方方面面，无论是你的竞争对手还是合作伙伴都绝对不能轻视他们。

　　尽管投资前景看好，目前中俄之间的合作仍以贸易方式为主，资本层面的投资合作只占很小的比例。当问及中俄投资合作的前景有多大时，俄罗斯联邦总统驻西北联邦区副全权代表鲁克雅诺夫说了一个笑话：“中国投资者是待嫁的新娘，当一个小伙子娶一个姑娘的时候，可以根据观察她的母亲来预知姑娘以后的样子。但是我们无法在现实中找到中国投资者的‘母亲’，所以能发展到何种程度我们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