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益平：大国崛起和人民币汇率政策

   交通银行于2007年11月3日在北京隆重举办“首届交银经济学家论坛”，届时知名经济学家们将汇聚一堂，展望2008年中国宏观经济金融形势，并商议商业银行战略转型。下面是搜狐财经的报道：

　　连平：谢谢张教授，刚才张教授做了非常精彩的演讲，对中国经济目前运行的问题做了深层次的分析，指出了目前集中表现在价格扭曲和相对价格扭曲，汇率需要做一些调整。这个调整的思想和方法和现在所做的是不一样的。接下来要演讲的黄益平先生，他的主题是大国崛起和人民币汇率政策。欢迎黄先生。

    

　　黄益平：感谢交通银行和大家一起来交流关于汇率问题和相关人民币问题的看法。人民币汇率是一个老生常谈，自从去年我加入花旗银行，我们一直讨论中国人民币汇率的问题，现在还在讨论，有很多问题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但是在过去五年，我们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今天的中国经济和五年前的中国经济有根本性的区别，根本性的区别不单单是我们经过了的五年高速的增长，而是我们在世界经济当中的地位和作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再具体介绍我们的看法以前，首先介绍一下我们大概最简单的结论。第一个结论，我们今天看中国人民币汇率的政策问题，应该放在我们在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在世界经济当中崛起的路子。这个和小国经济的汇率政策有根本性的差别。第二方面，关于人民币汇率本身被低估了多少，在学术界并没有一致的看法，有些人认为低估100%，这里的理由很多，完全取决于使用什么样的数据，考虑什么样的因素等等。从总体来说，我想说明我们的看法是其实关键的问题不在于要在多长时间需要做出调整，最根本的问题是作为大国在经济调整过程中，可能需要相对比较灵活的体制，而不是说在今后一年或者两年需要生存多少。第三个特别同意张曙光(张曙光新闻,张曙光说吧)教授讲的，在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汇率压力里，在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外汇储备的积累和贸易顺差的上升。这一块里，起码有相当一部分是由于我们要素市场的扭曲而导致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可能需要进一步推进汇率政策的改革，另外一方面需要开始逐步地改革或者是开放我们的要素市场。在很大程度上，有助于我们降低对人民币汇率的压力。

　　第一，为什么现在中国人民币汇率问题变得这么重要，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就是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当中已经成为非常主要力量，在过去一两个月包括这一个礼拜，我们一直听到非常惊人的关于中国经济的消息，现在已经有人说全世界最大的十大公司有五家是中国的，最近经常看到在报纸上报道，中国的公司包括银行不断地到海外去购买，去资其他银行的金融资产。INF已经说中国成为世界经济增长最大的最主要的贡献力量等等。归根到底，这里所反映的一个问题，当我们在世界经济当中作用变得如此重大，如此庞大的时候，任何的政策调整都会对世界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也可能是正面的，比如我们提供了很多市场，也可能是负面，会要求其他国家相应产生结构调整。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出口，很多人都说东亚很多国家一直靠出口导向的经济模式，为什么台湾增长了50年没有问题，而中国有了问题，这里根本性的问题是台湾是小经济，而中国是大经济。现在回过头可以看，中国现在站在世界总出口大概10%，而每年以20%到30%的速度在增长，我们以这样快的速度增长，意味着我们在世界各国的出口份额，会有结构性的调整，这个调整本身不是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在短期内会不会有社会问题，有政治问题，这是中国政府要考虑的，很多其他国家也会考虑。这就是说作为一个大国，我们所面对的反应方程和小国经济面临的反应方程完全不一样。如果我们要讲究和平崛起，就要考虑反应方程。最近这几年，澳门的经济增长速度非常快，甚至超过了大国经济的增长水平，我们基本上没有听到很多人讨论澳门币的汇率问题。

　　第二个，在中国经济崛起过程中，来看汇率的重要性或者关键点。看过去30年中国大概保持接近10左右的增长速度，在这个增长速度过程中，我们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当中非常重要的经济力量，但是随之而来的，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在对外政治、经济、关系变得相对比较敏感，比如国内社会矛盾变得相对比较突出。国内的经济结构、资源要素出现一些问题。像这些问题在我看来，最主要的是我们经济成功所带来的一些问题，从政府的角度，也采取了一系列的经济对策，这个对策像对外关系方面，我们是追求和平崛起，在国内社会矛盾，我们用建设和谐社会，对待国内的宏观经济风险，解决经济结构失衡的问题，我们用所谓的科学发展观。像这些对策，应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政策。回过头来看，在哪些领域取得比较大的成就，在哪些领域进展不太大，在过去五年，进展比较明显的是建设和谐社会，消除社会矛盾，起码说降低社会矛盾。但是在其他方面，降低宏观经济风险，应该说见效不大，可以想象一下在过去一年、两年、三年，政府一直强调要降低控制固定资产投资的规模，要降低通货膨胀的压力，要缩小贸易顺差，要控制资产价格的泡沫，要提高要素资源的利用效率。回过头来看，在这些领域，没有区别，对国际关系方面，可能也有关系，这里的原因其中一个非常主要的理由就是我们要建设和谐社会是我们的头等大事，而要建设和谐社会，在经济方面来说，有两点非常重要。一个要保持高速经济增长，高速经济增长才能保持有大部分，才能使经济收入分配不会出现过于迅速的恶化。第二就业成为非常重要的经济目标。在这样的前提下，经济结构调整就成为非常困难的事情。在这样的过程中，怎么样看待汇率政策，是非常明显。汇率调整，尤其是升值，可能是有利于经济结构调整，但是必定会在短期内影响一些企业，影响一些人的就业，而这样的政策，在追求和谐社会建设的时候，可能就比较困难。

　　我们应该把这三个方面综合起来看待，因为只有三个方面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才有可能保持相对持续、稳定的高速的经济增长。否则的话，和谐社会可能最终也难以持续下去。汇率可能是其中一个因素，但是我自己觉得可能是相对比较重要的因素，不但是对解决国内经济的失衡，更重要的是对国外经济的关系，都非常重要。人民币汇率到底被低估了多少，其实没有一个统一的看法，高的可能在60%、70%，低的没有太大的被低估的程度。这完全取决于采取什么样的数据，什么样的样本，什么样的方法，但是总体上我想说的一条，其实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没有一致的价值观来说明人民币一定是被严重低估，有可能是被低估，但是被低估了多少，没有一致的看法。如果我们看很多人认为中国人民币严重被低估了，无非主要是两个方面的理由，第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经济增长因此非常快，保持10%的增长，这样快的经济增长速度显然会引发货币的升值，而中国没有出现。第二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大家看很多，其实就是国外帐户盈余的积累，贸易顺差和外汇储备的积累，这是大家认为人民币被低估最主要的理由。有很多学者看，如果人民币名义汇率被低估了，在经济学理论上来说，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通货膨胀问题，最近通货膨胀的压力有所上升，但是总体来说把食品刨除在外，这个问题很明显。有不少官员指出，我们现在也面对人民币被低估的压力，但是几年以后人民币需要贬值的压力，考虑到现在金融体系当中一些问题，包括资本帐户的管制，与其现在大幅度升值和将来大幅度贬值，还不如保持比较平稳的水平。

　　作为一个大国，变得非常难，中国和其他经济双边贸易不平衡，对于美国非常明显，现在的贸易顺差越来越大，美国官方的估计是今年双边贸易不平衡，可能会占到美国总体经常帐户利差三分之一，这显然是非常大的，我们也知道，美国接近明年总统大选，政治压力进一步上升。欧洲现在成为给中国人民币汇率施加压力的主要力量，这可能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美元持续贬值，而欧元不断升值，最后的结果是人民币相对欧元升值，而中国对欧洲的贸易顺差大幅度扩大。更值得关注是亚洲其他一些国家，尤其是东盟，在过去一段时间，东盟基本上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持相对同情中国的立场，因为他们对中国的贸易顺差一直在扩大，但是过去两年，他们对中国的贸易顺差已经持续下降，其中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不断替代从东亚国家进口的进口产品，这样的过程如果持续下去，可能会影响中国总体的经济外部环境，这也就是为什么要真正保持相对比较持久的经济增长，我们必须考虑外部经济的反映方式，我们不能简单地拿以前韩国或者拿以前台湾的例子来说明现在我们应该保持什么样的政策。

　　最后一点，为什么我们在结构当中，现在所看到的中国经济里，看到非常极端两个方面的现象，第一中国经济增长速度非常成功，另外一方面，我们的结构性问题也不断地恶化。在这里，有很多原因，但是我想给大家建议的可能的解释，跟中国经过市场改革的策略有关系。策略里最关键的点就是在过去30年，大幅度地推动了产品市场的市场化，但是在要素市场方面，改革远远滞后，这个和刚才张教授讲的基本上是一致的。这样的改革过程最后导致的是在产品市场实现了市场化以后，我们的要素配置是由市场机制来决定的，但是要素价格基本上是受到非常大的扭曲。今天早晨易纲(易纲新闻,易纲说吧)行助也提到了很多例子，对劳动保护不够，降低了劳动成本，对资源环境保护不够，降低了生产成本，这样的例子非常多，包括土地、资本，比如对投资者提供优惠政策，结果是一方面产品价格由市场决定，要素价格基本上受到扭曲，它的结果可能是大幅度地提高了生产的利润，投资的利润，可能是人为地增加了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可能中国的产品会很有竞争力，由于要素扭曲，进一步扩张竞争力，对投资回报来说，也人为扩大，这也是在过去几年，中国的经济主要靠投资和出口来推动，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反过来这样的收入分配总体结构是老百姓的钱不多，但是企业的钱很多，政府钱很多。如果是我同意刚才张教授所说，如果我们推动要素市场的改革，可能对于下一步的降低外部对人民币的压力非常有用。

　　这是非常漂亮的图，我想说的主要意思是这个图非常漂亮，但是需要有更大的灵活性，才能使得这样漂亮的图形能够继续持续下去。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