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全国的“焦炭配额第一案”事发偶然,其导火索是2005年12月2日山西焦炭集团董事长牛新民涉嫌索贿受贿被捕,随后牵出范萍。通过对公司账目的追踪,牵出一系列涉案人员,其中包括李某。之后,李某又牵出了孟丹、吴功阳。
涉足焦炭配额的20余人纷纷落马。
2007年8月30日,坐在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刑事被告席上的吴功阳真诚地向法官表白说:“我感到自己确实是犯法了,给国家、社会造成了很大危害。我愿意接受法律的惩处,但希望能够得到轻判。”
现年39岁的吴功阳6年前就担任商务部一位副部长的正处级秘书。仕途一路光明的吴功阳却因为受贿121万元而身陷囹圄。与吴功阳同时落马的,还有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工业品出口处处长孟丹。而把这两个仕途明里拉下马的,是中国进出口行业内的神秘富婆李某。而李某、吴功阳、孟丹等人引发的系列案件,也成为中国焦炭配额第一案。
焦炭配额诱惑 所谓配额,就是为了保护国家产业对某种产品实施进出口限制而规定的每年进出口额度。由于享受国家退税等优惠和国内外价格的差异,得到配额就等于得到大笔利润。因此,很多企业都希望通过各种渠道获得进出口配额,而掌管配额的人,如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工业品出口处处长孟丹这样的实权人物,自然成为各企业的“攻关”对象。
正因为配额能够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在以掌管审批大权的腐败官员为“卖家”、各配额需求企业为“买家”的“配额大战”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配额掮客”。李某就是这些掮客中赫赫有名的“配额皇后”。
李某1949年2月15日生于北京,工作后频繁跳槽成为她最重要的特点:1983年调入北京微电子技术研究所,1988年进入国家计委,两年后转入中国纺织品进出口总公司。之后又于1995年转入中粮进出口总公司,出任中粮机电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首位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长。2001年8月,李某被免去公司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职务。
然而,失去昔日的权势后,外贸圈内却多了一位神秘的“配额皇后”李大姐。
2003年下半年,一个自营出口业务的薛老板找到李某,问李某能不能找关系搞些焦炭出口配额,并许以巨额回报,李某答应下来。
李某的能力在于,她能够把她所认识的人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她之所以答应薛老板,是因为她1997年在公园里晨练时,认识了一个在商务部工作过的朋友。李某通过这位晨练的朋友,以咨询配额的名义认识了商务部外贸司工业品出口处处长孟丹。
由于同事的介绍,孟丹不好拒绝,对于李某咨询的焦炭配额的有关问题,孟丹认真作了解答。10分钟后,李某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李某记住了孟丹的电话。
2003年开始,国际煤炭价格持续走高,出口配额也越来越难搞。中国“为保护环境和确保国内供应”,对焦炭出口政策由鼓励变为限制。2004年的出口配额从1500万吨调整到900万吨。2004年国际焦炭价格疯涨至每吨400美元,比上一年同期翻了两番。每吨焦炭配额的“中间费”突然涨到180美元,差不多是焦炭销售价格的一半,这种利益的诱惑是无比巨大的。
2004年下半年,商务部为避免与欧盟的贸易纠纷,一举增加400万吨焦炭的“调剂配额”。这种“调剂配额”是在正常程序外,为了支持西部开发下达的“调剂配额”,但下达的数量原则上不超过4万吨。这就是“调剂配额”特批件的程序。
李某找到急需焦炭配额的山西焦炭集团等4家企业,办理了申请焦炭出口配额的文件。2004年7月,李某多方斡旋,找人请领导在4家企业的焦炭出口配额申请上签了意见,递到了商务部。
配额申请送到商务部后,最关键的部门就是孟丹所在的工业品出口处。李某找到孟丹,告诉孟丹自己上报了4个焦炭特批件,并告诉了孟丹申报配额的企业名称。李某千叮咛万嘱咐说:“你帮助看着点,加快审批,别耽误了!”
对于孟丹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孟丹爽快地答应了。2004年8月中下旬,孟丹打电话告诉李某,特批件已经审批并印发。李某连忙赶到商务部找孟丹拿批件。
配额批复是机密级文件,按正常程序和李某的身份,是不允许领取批件的。但是,李某却顺利地从孟丹手里拿到了批件。拿到批件后,李某把这4个企业的配额给卖了。李某让企业看了文件,把钱赚到手后,就把文件销毁了。
在办理这4个配额文件过程中,李某并没有给孟丹送钱。
但是,李某自然不能忘记分一杯羮给孟丹。2005年初的一天,李某送给孟丹20万元,孟丹推辞了一下,但后来还是拿了。
2006年初,当得知李某因涉嫌非法经营和行贿受到中纪委调查时,惶惶不可终日的孟丹第二天就把那20万元交给了李某的儿子。但是,此时退赃已经晚了三秋。接受讯问时,李某还是把孟丹供了出去。
2007年4月2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终审以受贿罪判处孟丹有期徒刑10年。一个前途光明的女官员就这么轻易落马了。
53万元撂倒副部长秘书 在孟丹被判决两个月后,站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被告席上的,还有孟丹的同事吴功阳。这位当年副部长的秘书,也是被李某撂倒的。
吴功阳是江西寻乌县人,1989年大学毕业的吴功阳,到商务部的前身外经贸部工作后一路平坦,2001年6月,吴功阳成为某副部长的正处级专职秘书。案发前,他被调到全国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领导小组办公室担任信用组组长。李某需要吴功阳帮助的,是吴功阳能够使孟丹初期完成的批文报表,呈至商务部高层手中并顺利获得批示。
吴功阳是2001年下半年认识李某的。当时李某来部里找副部长,副部长不在,他们聊天时认识了。李某问起吴功阳的收入和花销时,年轻秘书吴功阳无意中说起一位领导的女儿向自己借过钱,并表示自己靠工资吃饭也没有什么钱,所以经济上还是比较紧张。
不久后的一天,李某来到吴功阳的办公室给了他一个信封。这一次,李某自称是那位领导女儿的干妈,是专程来替干女儿还吴功阳钱的。因为在办公室也不好推辞,吴功阳就收下了。
等李某离开,吴功阳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10万元人民币。而事实上,当时那位领导的女儿仅借了吴功阳5000元。借出去5000元,还回来10万元,吴功阳很清楚这差额中的含义。
果然,此事过后两个月,李某来找吴功阳,让他替某公司申请一些汽车进口配额。吴功阳凭着自己副部长秘书的身份,直接和机电司打了声招呼,最后某公司的申请文件被批准了。没过多久,李某再次找吴功阳帮忙替另外一家公司申请一些汽车进口配额,吴功阳还是办了。
据业内人士透露,炒卖汽车进口配额利润大得惊人,一张工本费只有10元的进口汽车许可证,在黑市可被炒到十几万元。李某并没有忘了给她利润的人。2002年底的一天,李某给了吴功阳20万元。
2004年开始,随着焦炭配额的紧俏,李某开始倒卖焦炭配额。找到吴功阳说:“现在焦炭配额很热,你能不能帮助我找一家做焦炭的公司?”吴功阳当即答应下来。后来吴功阳通过朋友给李某介绍了东北一家从事焦炭贸易的集团公司,李某自己联系了山西焦炭集团公司。李某通过运作,请领导在申请焦炭配额文件上签了字。
焦炭出口配额的审批不是副部长的权限,所以李某把有领导签字的申请文件交给吴功阳后,吴功阳按照商务部内部要求把装有这两份申请文件的信封上贴了条形码,放在了部长的交换信箱中。过了不久,申请文件批到了外贸司,外贸司批准了每家公司各4万吨的焦炭配额。
事后的2004年9月的一天,李某送给吴功阳23万元。前前后后,吴功阳收到李某给他的53万元人民币。除了收受李某的53万元,吴功阳还在斡旋配额的过程中收受了另外4人的68万元,共折合人民币121万余元。
受人钱财替人办事,一直是吴功阳的处世原则。但是,这种原则在一个国家公职人员的身上体现出来,往往成为慷国家之慨。直到被逮捕后,经过长时间的反思,吴功阳才认识到自己是在犯罪。
2006年春节过后,李某被“双规”后供出了吴功阳。2006年3月26日,刚刚到单位的吴功阳被中纪委的工作人员带走。2007年7月4日,吴功阳因犯受贿罪被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3年。
涉足焦炭配额的20余人落马 孟丹和吴功阳出事是李某“咬”出来的,那么,又是谁咬出李某的呢?
以李某为中枢,围绕机电、焦炭进出口配额发放的寻租链条有两端:一端是发放和管理配额的外贸系统官员,另一端则是各地使用或倒卖配额的企业。
李某倒卖焦炭配额的销路主要在山西。在山西市场,李某首先接触的“下家”是山西省焦炭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兼国际贸易公司董事长范萍。在与范萍的合作中,李某一共向多家企业倒卖了16万吨焦炭配额,其每吨“中介费”最高近200美元,最低也有14美元。
当这张网越织越大,搜罗的财富越来越多时,没有谁想到万一哪天网破时,他们将何去何从。震惊全国的“焦炭配额第一案”事发偶然,其导火索是2005年12月2日山西焦炭集团董事长牛新民涉嫌索贿受贿被捕,随后牵出范萍。通过对公司账目的追踪,牵出一系列涉案人员,其中包括李某。之后,李某又牵出了孟丹、吴功阳。涉足焦炭配额的20余人纷纷落马,仿佛是一条绳子牵出了一串蚂蚱。
2006年春节后不久,李某接受调查时,专案组从李某的住处查出现钞3000多万元,加上大量银行存款、外币现钞以及金条、房产等,共计1亿多元。这些资产除部分被山西方面的法院执行外,将通过拍卖的方式,上缴国库。
2006年12月,河北省廊坊开发区法院认定李某犯行贿和非法经营罪,判处其有期徒刑3年,缓期5年执行,没收个人全部财产。(黑丁) (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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