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度日”五年缓冲 外资行未雨绸缪

　　按照中国监管要求,2007年转制成为法人银行的外资银行,贷存比要在5年后达到75%以下。

　　这是一条红线,尽管设立了5年缓冲期,但这条红线仍将显著地改变外资行的资产负债管理方式。

　　此前,由于自身存款规模非常小,且并不要求它们满足75%的贷存比要求,大部分外资行的资金来源主要依赖母行和同业拆借,历史上形成了其贷存比大多高达百分之几百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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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外资行设立法人银行后,外资行的贷款增速也仍远远超过了存款。截至今年9月末,外资银行人民币余额贷存比仍达152.8%,较年初上升23.4个百分点,个别外资银行贷存比甚至超过500%。在华外资银行资金形势的现状如何,未来的出路何在?这是"外资银行在华生态调查报告"第二部分所重点关注的内容。

　　对于大多数外资行来说,资产负债管理将是未来五年的核心工作之一。

　　"对我们来说,5年后贷存比的要求将是蛮大的一个限制,需要小心处理",来自亚洲一家银行的中国区行长说,现在需要解决的难题仍很多,比如,"企业的现金管理是存款很大的一块,它可以把企业的现金流都套在银行里面,这样你的存款就自然而然的上去了。但在华外资行的强项不在于现金管理这里"。

　　"贷款跟存款不同,做贷款并不特别依赖于分行网络,存款则不是说有就有的,要有分行才行,现在内地向外资行放开了一些新的地区,一些外资行在那里还没有开分行,但已经开始做一些信贷,所以你会看到外资行贷款增长得比存款快。但这样下去也不行,还是要多一些存款。"另一位东南亚银行的中国区副行长评论道。

　　"如果没有办法做到一定的存款,等到五年后仍不符合75%的要求,就要去变卖信贷资产,如果你的信贷策略不连贯,银行的信誉就会有问题,客户关系就会有问题,你的盈利就会有问题,这些矛盾会逐渐暴露出来。"一家欧美大行的中国区行长说。

　　外资银行家认为,"贷存比不控制不行",这事关自身流动性安全,不仅仅是监管的要求。

　　"贷存比不控制不行,对银行的流动性风险,每个国家都是用贷存比控制的。"一家亚洲外资行的副行长更愿意从自身风险控制的角度去理解75%的贷存比新要求。

　　"过渡期你自己也要注意保持流动性,国内你看现在股票市场这么好,谁愿意存钱在银行呢?"上述副行长表示。

　　一位欧美背景的银行家则认为,作为资金的净拆入方,内地银行间市场的现状决定了外资行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贷存比将有很大风险:"银行资金来源主要有:资本金、存款、拆借,国内没有一个充分的拆借市场,人民币、美金都没有。如果说拆借没有了,那存款规模很小的外资行就很麻烦。在货币市场拆借的钱,是不能作贷款的,只能和中资银行签署双边借款协议,有一天如果借不到,我的流动性就会有问题,银行可能就倒闭了,如果说你是国家的银行,国家最后会帮助你,但我不是的,对不对?美金不太一样,可以在国际市场上拆借,但是现在外债额度也控制了,你又拆不进来,你的银行也可能倒闭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使存款达到的一定规模,贷款也要控制在一定的比例内。"

　　很多外资银行感到,迅速做大存款的迫切性还来自于很多外部约束。

　　内地宏观调控是一个方面。目前内地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已经达到了13.5%,尽管存款较少,被冻结的资金量相对较少,但是外资银行家并不认同他们所受影响比中资行要弱,他们认为要分清着力点与影响程度的区别,着力点在中资大行,但对外资银行的压力同样很大。一位来自香港的银行家表示,"确实,因为资金来源结构特殊,我们的存款准备金规模没有像内资银行那么大。但是要想想,外资银行本身是缺资金的,要靠向市场拆借,调控把流动性拿走,就会影响拆借市场,你怎么拆资金呢?"

　　股市是另一个方面。"(拆借)要避开IPO,你看今天Shibor两周拆借利率都快到14%了,所以我们早早就把钱先借好。"在10月26日的采访中,一家港资银行的中国区副行长对自己避开了中石油IPO引发Shibor利率大涨感到满意。

　　"现在银行间拆借利率的"茅刺"现象(短期利率像做过山车一样突然比中长期利率高,形成"长短期利率倒挂",影响资金的事件一过,短期利率又迅速下来)很严重,一年期以上的中长期利率很平缓,但是,短期利率波动很大,大的IPO一来,"茅刺"现象很严重,市场波动很大。像以前也就黄金周才会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但现在股市的市值越来越大,冻结的打新资金越来越多,对市场资金有很大影响,我们是净拆入的,现在做资金的同事都很头疼。"一位主管资金部的欧资背景银行家说。

　　新的短期外债政策也使很多外资行亟须进行资金来源的结构调整。今年3月2日,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了<关于2007年度金融机构短期外债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到2008年3月31日,"中资银行短期外债余额调减为2006年核定指标的30%,非银行金融机构以及外资银行调减为2006年核定指标的60%"。

　　"怎么砍,钱都贷款给客人了,而钱从香港过来,从海外过来,怎么砍呢?搞得很辛苦的。所以说还是要多一些境内的存款。"上述港资银行的中国区副行长说。

　　在访谈中,我们发现,外资行解决资金问题的办法是多种多样的。

　　申请注册法人银行时,多数外资行都争取努力扩大注册资本金。第一批9家外资法人银行申请注册的资本金规模累计约为人民币455亿元。其中,香港上海汇丰银行和东亚银行的资本金最高,达到80亿元,而花旗银行、渣打银行、恒生银行子行的注册资本均在40亿-50亿元人民币左右。

　　"所以说我们老板很厉害,花了很大功夫才申请到这么大的注册资本金额度。"一接受访问的银行家表示。"现在外管局有规定,我们的外汇资本金转人民币,规定每一天只可以转1000万美金,一个月不能超过1个亿美金,我估计我们全部转完要到11月份。这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

　　另一个策略是"用产品带动存款",一家已经转制为法人银行的亚洲银行副行长说:"我们卖产品,提供不同的服务,比如理财产品、信用卡、房贷等,都可以带来存款。在我们这里做了房贷的客户,可能就把发工资的账户放在我们这里了,这样就不必到还款那天再拿钱过来。一个客户、两个客户、几十万个客户(如果都能这样),一直都有几千元的活期存款在我们这里,这个钱就很多了,银行就喜欢这些钱。"

　　有些银行的办法是干脆避开资金过于密集的业务,"今年你资产多大?规模做了多少?贷款增长多少?这是一个很中国式的问话。资产就是风险,是不是这个道理?银行的资产在哪里?不就是贷款。贷款风险最大,如果一个闪失就完了,资产如果全部往资本金少的方向走,风险不就小了?"一位欧美银行的中国区行长说。

　　他并不否认存款增长对于整个外资行群体的重要性,但他认为,"每个外资银行都是DifferentAnimal(不一样的动物),比如我们,除了大之外,还在很复杂的融资、很复杂的产品上有非常强的经验,所以你会看到我们的发展不是特别依靠存款和网络,而是中间业务。而且,很多投行业务现在已经模糊为商业银行的中间业务,这一块大有希望。"

　　值得关注的是,外资行均认为中国应该加强货币市场建设,这是迫在眉睫的。

　　尽管货币市场进一步完善对于外资行可谓意义重大,但外资银行家们显然不愿仅仅从这个角度去看问题。

　　一位欧美大行的银行家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金融基础建设"。他评论道:"现在你看,所有的中资行策略是雷同的,为什么?银行的资金来源没有多样化,你必须开分行,建立网点才能吸收存款,大家面临的选择都是一样的,这可能是一个极大的浪费——分支行成本很大。如果有一个充分的拆借市场,有些银行就靠拆借过日子,有些银行就靠吸存款过日子,银行才能分工,才能走上专业化的道路。但现在大家都一样去抢存款,很简单,因为还没有一个非常完善的货币市场。"

　　一位来自欧洲大陆的银行家则建议要尽快建立做市商制度。他说:"现在内地货币市场还没有形成做市商制度,但是,内地银行业市场的特点又恰恰非常需要同业拆借市场的做市商。为什么?很简单,银行规模的大小差异非常大,工、农、中、建、交占去同业市场交易份额的50%以上,如果有做市商,这些主体就有维护整个市场稳定的义务。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它都要不断地报价、参与交易。但是现在大行也是以普通投资者身份出现在同业市场,他是有需要就报价,没需要就算了。但做市商即使没有融资的需要,他也要每天都去报价的,就像英国同业市场上的大行一样。去市场拆出拆入资金不是因为具体需要,而是特殊的身份决定了它要维持不断报价这种行为,你会看到,正是做市商这种制度,使得英国的利率稳定水平一直都很连贯。"

　　(特约分析员朱磊、本报见习记者胡婧薇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