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蓓
八
转眼已是冬天,南方的冬天是温润的,碧绿的,花团锦簇的。郑克章拿着几幅字画,放到陈珊面前,字画的封皮上,放着几片凋零的柳叶。
郑克章对陈珊说,习作,多指教。
陈珊把那几片发黄的柳叶放在一边,打开“习作”。
陈珊很快就被“习作”吸引了。吸引陈珊的,不是作品的技巧手法,而是字画中透出的东西,那种纵横捭阖、风光无限的表象下的脆弱的忧伤的什么东西。
陈珊很认真地看着几幅画,还有上面的题诗。那些题诗,比他的画要老到。字里行间,没有一个“伤”字,但通篇都是“伤”,伤年华匆匆,伤壮志未尽酬,伤冷暖红尘炎凉世态,伤秋风萧瑟沙场寂寞。
陈珊展开另一幅画,画名叫“冬”。画中,是冬天,正宗的北方的冬天,万物枯萎,惨淡的日光,雪中的废墟,一个面对废墟的包裹着的背影,还有,面对废墟的无奈和绝望。
陈珊流着泪,那个面对废墟,就是自己。这些年,她一直面对着一座自己构筑的废墟,无奈和绝望。但那幅画不是为陈珊画的,而是写照郑克章自己。旁边有一首题诗,题诗中,废墟影射着他的婚姻。
陈珊把几幅画收好,把几片枯萎的柳叶放在上面,然后还给郑克章。她再看郑克章,眼神是凄清的,但是聚焦的,她这次看的是郑克章,而不是苏齐。
陈珊没说话。但她想说,她的心很疼。
初春的一个夜晚,宴席后,郑克章说:坐我的顺风车吧,刚好今天没司机,时间还早,我们兜兜风。
那天,郑克章的语调和往日不同,不再是场面上拿腔拿调的。郑克章重复曾经说过的话:坐在你旁边,我感觉自己真的很老了。
陈珊笑笑。此情此景,怎么回答都有些暧昧。
郑克章说:你笑什么?笑我老了还不服老?还是觉得,老,也是一种优势?
陈珊又轻轻地笑笑。
郑克章说:你不愿说,就说是前者还是后者吧。
郑克章这样一说,陈珊反倒更不说了。
郑克章有些紧张了,他当然想陈珊选择后者,就是,老也是一种优势。郑克章把车速放得更慢了,说:其实,现在年龄已不是问题。你认为呢?
陈珊点头。
郑克章说:既然年龄不是问题,那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呢?
郑克章如此直接,陈珊真的慌了。郑克章处理问题一般弹无虚发,他这样开诚布公是有胜算把握的。陈珊尽管一时不知所措,但一点都不觉得突然,她知道终究有一天,霸道的郑克章会把帷幕揭开。
面对陈珊的沉默,郑克章紧追不舍。他把车停下来,把陈珊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告诉我,你在乎我。
陈珊把头低下来。
郑克章说:我知道,你在乎我。我懂你的心思,你在乎,可你怕,是不是?
陈珊依然不吱声。郑克章把陈珊的头揽过来,让她贴着自己的心,说:不要怕,怕的是我,你听我的心跳。
郑克章用手抚摩着陈珊的长发,轻柔地说:怕的是我,知道吗?怕你拒绝,怕伤了你。
郑克章没有告诉陈珊他最怕的是什么。像他这样的身份,最怕的是出问题。喜欢女人,又担忧红颜祸水。
郑克章的婚姻早就成了废墟。开始,他拼命想把废墟推倒,挣扎了好几年,弄得灰头鼠脸的。后来,他也懒得去挣扎了。慢慢地,他发现,那废墟的存在也未必是坏事,至少,给他多彩的生活多了一层掩护,在需要承担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开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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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