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造城：城市建设也是生产力

　　“乐清的城市建设是滞后了”。这是记者在乐清采访时听得较多的一句话。

　　站在柳市镇著名的夏威夷大酒店的房间里向外眺望，记者立即会为这句话找到证据：就在不远处，你就看到拥挤不堪的街道和飞扬的尘土，再远一些，是垃圾堆和弯曲绵延的乡村小道。

在我国，这样的景象通常只有在遥远和落后的地区才是常见的。持续了十多年的城市化浪潮，已经使我国的城市发生了一次革命般的再造，即使是经济比较落后的小县城，也多已变得流光溢彩，上下八车道的马路、移植来的大树、青翠欲滴的洋草坪、巨型的广场和高大的政府办公楼等等组成的城市景观，通常使外来者眼花缭乱，弄不清什么是幻境什么是现实。

　　超前与滞后的哲学

　　从城市景观方面看，柳市完全称得上是乐清的缩影。记者走在这里，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发展中”三个词，而在人们的印象中，乐清应当是“发达的”。从外观上看，这个城市还保留着城市化初期特有的粗糙痕迹。这种印象，与乐清的身份，诸如“温州模式”的发源地、连续多年位列全国百强县、拥有众多国家级制造业基地等等，存在着差距。

　　记者接触到的乐清官员对此毫不回避。他们承认，乐清错过了一些机遇。例如，乐清１９９３年撤县设市，可是其城市总体规划直到２００１年才得到省政府的批准。乐清市委书记黄正强告诉记者，在其他地区城市化高速度进行的时候，乐清却由于各种原因，导致各分区规划各自编修、建设各行其是、档次偏低、建筑风格单调、城市品位不高等问题。乐清市副市长李银巧也坦率地说，“当别的地方大规模开展建设的时候，我们却在争论”，这导致乐清城市化相对滞后。

　　但是，黄正强接着又说：“当然，这也不是坏事，我们可以后发制人”。“后发制人”换成经济学语言，就是后发优势。虽然，乐清的城市化相对滞后了，但是，“滞后”并不是“不好”的同义词。一些地方所追求的“超前”，被专家们视作是一种“病态”。对超前的过分追求，由于脱离了城市经济的发展水平，由于好大喜功、互相攀比，由于决策武断、人民缺位，由于热衷水泥森林、缺乏生态观念，这样造出的城市，不仅千城一面，而且常常伴随着功能不全、效率低下等弊端。一些城市从外表看很大、很洋、很现代，但是地下系统却不能承载基本的需要，一场大雨马路就被淹没，管道刚铺设完就挖开修理等等。针对这种城市病，乐清市副市长李银巧说，城市建设不能只看外表，在政绩评价上，不能只看地上看得见的东西，还要看地下看不见的。

　　城市建设也是生产力

　　乐清人深知空间的宝贵。在乐清，人们谈论制约当地经济的诸多因素中，土地资源紧张，几乎总是占据首位。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土地资源的需求，导致土地价格的急剧上涨。而要素成本的上升，又引起企业经营成本的上涨。一位政府官员说，他有时都不敢下企业，因为一到企业，他们就提出要地的请求，而这样的请求是不容易被满足的。为解决这个问题，连续几届乐清市政府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提出了“向天空要土地”、“向海洋要土地”等。而今天，他们认识到，加快城市建设也是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的办法。他们分析，最近几年之所以出现一些乐清企业外迁，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乐清城市化的滞后，用黄正强的话说则是：“这与城市发展水平不高，基础设施不完善，服务功能不齐全有很大的关系。”

　　城市化滞后对乐清经济的影响还体现在第三产业发展落后于浙江省的平均水平。城市没有发展到一定的规模，第三产业就难以生成和发展。而第三产业的落后反过来影响城市建设水平的提升。乐清是一个制造业为主的城市。目前不少产业在全国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例如，这里有“中国电器之都”、“中国电子元器件生产基地”、“中华全国钻头产业基地”、“中国精密模具产业基地”等。走在乐清的街道上，扑面而来的，都是制造业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中，或许也包含了乐清城市化滞后的某些信息吧？比如如果没有第三产业的高度发达，仅仅依靠制造业，城市品位如何才能提高呢？

　　在黄正强看来，乐清之所以迫切需要将城市建设提高到更高的层次，是出于乐清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民富裕了，就迫切需要一个漂亮的、现代化的城市。“而人民的这一要求，就是我们政府的一种任务”，他说。于是，政府顺应民众的要求，全力打造出一座名城，以名城配名山（雁荡山，国家级旅游区），名山托名城，形成两者的互动。这成了乐清的定位，也成了政府的目标。

　　铁打的规划流水的官

　　最近一年多，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两次进入过黄正强书记略显简陋的办公室。每一次，黄书记都捧出一本厚厚的乐清市的规划。这份由著名的美国龙安规划公司做的规划，勾勒了乐清城市的未来景象。

　　在谈话中，黄正强多次说，一个城市就是一件艺术品，因此需要精雕细刻。

　　在与副市长李银巧的交谈中，他也多次提到“提高城市品位”，“不能再闷头建大楼”。

　　黄正强认为，作为名城，这个城市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个性，有了魅力，就有了凝聚力和活力。

　　精雕细刻首先要从规划入手。他告诉记者，规划的落后是最大的落后，也是最大的浪费。因此，乐清市非常重视规划。

　　乐清的城市规划从２００２年开始做，在经过了反复权衡后，最后选择了美国龙安公司所做的规划。黄正强介绍说，乐清在制定城市规划时是很民主的，为此开了大大小小无数次会议，邀请乐清当地名人、企业家，市民代表，党政干部、其他地方的专家参与讨论。当记者提出，很多地方的城市建设“是一个领导搞一套”时，黄正强说，为了避免这种弊端，乐清市的规划确定下来后，由市人大表决通过，形成法定的图纸，这样合法化了的规划就不会因为领导的变化而改变。黄正强称之为“铁打的规划流水的官，一任一任往下传”，防止因领导个人的喜好而改变规划。

　　城市建设是一项需要耐心的事业，因此不能急于求成，那样反而适得其反。这意味着要为未来的建设留下余地，留下发展的空间。他说，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城市建设质量就会难以保证。

　　个性是城市的灵魂

　　规划中的新区中心，有一条长六公里多长的环河景观带，这条河的名字叫“欢乐环河”，也有人提出干脆叫“欢乐河”。

　　这条欢乐河是乐清未来的骨架和灵魂，也是新乐清最大的特色。

　　城市的特色就是城市的生命。黄正强访问过西方一些城市，这些城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欧洲的那些城市，为什么几百年兴盛不衰？因为他们规划得好，建设得好，他们是被当作艺术品来建设的。重要的是，他们都很有个性。

　　那么，乐清的城市个性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乐清已经形成了“标准答案”，那就是：一个有亲和力、可驻留的、山、河、海相融的、有江南水乡韵味的山水旅游城市。

　　乐清新区山秀海阔，河道纵横。规划中的新区就以山、河、海为元素，着力于城市的亲和性、可驻留性。在新区，欢乐环河将城市不同的功能区串联起来。新区１８．２平方公里的区域中，绿地水系占了７．８平方公里。在滨海，则形成了宽４００米的防护林休闲带、生态公园和中心公园。老区则以两条河流，金溪和银溪为突破口，进行改造。

　　最近十多年城市化的高歌猛进，为城市带来了繁华，也为城市带来了灾难，大规模的拆迁，拆去了城市的根，抹去了城市恒久的记忆。而这一经验教训已经引起了主政乐清的官员们的重视，他们在旧城改造中，十分重视对城市文化也就是城市之根的保护。毕竟，根是城市个性的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