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京：增值税应及早转型

　　增值税应及早转型

　　王东京 中央党校经济学部主任

　　3月5日,温总理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表示:增值税即将转型。好消息,我举双手赞成。增值税在我国开征时间不长,即便从国际范围看,也仅存在半个多世纪,和已有200年历史的所得税比,无疑是后起之秀。

　　要答此问题,还得从营业税说起。假如造一辆汽车,甲企业做车身是强项,乙企业生产发动机有绝活,丙企业制车桥有拿手戏,丁企业则集众家之长专事组装。若政府现在要征收营业税,那么甲、乙、丙三家企业把零部件卖给丁厂,要缴一道税,而丁厂组装成整车销售,还得再次交税,这样一台汽车,事实上就被征了两道税。要是四家企业的老总稍加聪明,定会坐下来,商谈合伙的事。

　　但真要合伙,问题就来了。比如以资本为纽带,把大家捆在一起组成母子公司,让钱多的做母公司,钱少的为子公司,想来应无异议。可既是母子公司,就得分开交税,大家凑在一起过日子,却沾不上好处,何苦来哉?若合为一个总厂,彼此称兄道弟,这样税可少交,可兄弟里面谁当老大?赚的钱如何分?大家都身怀绝技,谁也不服谁,往往谈不拢,结果,只好"小而全",所有的活儿自己干。没有专业分工,提高效率当然无从可谈。

　　针对营业税的弊端,1954年,法国政府第一个宣布使用增值税。何谓增值税?顾名思义,增了值,即征税,征税对象就是买进卖出的差额。如丁厂组装汽车,卖出去多少钱,进零部件花了多少本,进出两抵,剩余部分要纳税。增值税一出场,就博得了阵阵喝彩。与营业税相比,增值税最大的好处就是给分工解了套。而分工的重要性,亚当?斯密在其经典名著<国富论>里已经讲得明白,这里不再说。

　　增值税在法国一炮打响,很快便风靡全球。不过,尽管今天众多国家采用了增值税,但不同国家,对增值税应税额的界定却五花八门。比如对用于购置固定资产所花的钱,是否允许在税前扣除,各国做法就大不一样。这就使增值税逐步分野,出现了三种类型:

　　第一类,消费型增值税。此类增值税允许纳税人在计算增值额时,将购入的固定资产价值一次性扣除。这一做法,站在全社会的角度看,其实就是对生产资料不征税,只对消费资料征税。实行消费型增值税,目的是要把好处留给那些进行设备更新的企业,以鼓励大家去进行技术改造。

　　第二类,收入型增值税。此类增值税只允许扣除固定资产的折旧部分,增值额相当于国民收入,这就是"收入型"的含义所在。按此征税,企业不再享有提前补偿的优惠。

　　第三类,生产型增值税。此类增值税只允许将采购的原材料、零部件等扣除,固定资产则统统要重复征税。我看到的资料,目前发达国家一般都选择消费型增值税,拉美和独联体的一些国家则相中收入型增值税,而只有我国和印尼才使用生产型增值税。

　　我国何以要选择生产型增值税?依我之见,这恐怕与国家当时的财力、经济背景有关。开征增值税之初,国家财力并不像现在宽裕,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这样,政府就自然想多收些钱。而生产型增值税,应税额扣除少,税基宽,对政府来说是正中下怀。再有一层,那就是过去出现过的几次经济大波动,几乎都与投资过热有关,生产型增值税对固定资产重复征税,可对过热的投资浇些冷水,降降温。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今非昔比,当前国内产业结构正面临优化升级,固定资产更新不可避免。可生产型增值税不仅不能对此快马加鞭,却反倒落井下石。不允许扣除外购固定资产,企业哪能轻易更新设备?还有,当下政府扩大需求,要靠消费、投资、出口等三驾马车同时拉动。可生产性增值税与消费型增值税相比,令企业税负相对重。税收挤占利润,价格调整空间自然要收窄。

　　价格历来是企业竞争的杀手锏,若价格居高不下,消费者不愿掏钱,消费需求上不来,产品就得滞销。产品卖不动,利润又薄,企业无利可图,投资需求便会萎缩。消费与投资发力不足,指望"出口"也不成。按照WTO的规则,出口国可对出口品免征或退还已征间接税,其中大头则是增值税,各国政府都在这上头做文章。可我国因采用生产型增值税,退税力度用到头也不及国外,这样势必影响国内企业的竞争力。

　　现在看来,生产型增值税转型而改征消费型增值税,这不仅能给"三驾马车"助力,对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企业,同样也是福音。当下的问题,是增值税一旦转型,财政是否承受得了?的确,全国每年6000多亿元的固定资产设备购置,按17%的增值税率计算,将少征1000亿。不过,还有一笔账:投资增加,增值额也会增加;企业效益提高,利润也随之增加,从而增值税和所得税将有所增加。两相冲抵,短期内孰得孰失不好说,不过从长远看,利大于弊可确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