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骚扰”催生巨大地下产业链

　　今年央视“3?15”晚会上对分众传媒旗下的分众无线传媒技术有限公司制造垃圾短信一事进行了重点暗访和曝光，揭开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垃圾短信制造流程和内幕。显然，在垃圾短信背后已经形成了一条相对完整的巨大灰色产业链,专业的短信群发设备制售者、短信群发者以及群发信息提供者等各司其职,形成了关联密切的利益链条

　　□实习生李军本报记者刘凌林/文

　　谁在制造垃圾短信？

　　“咱们数据库，现在总共有两个多亿的手机号码资源，中国的手机用户是5个多亿，我们掌握了整个全中国一半手机用户的信息。

　　据央视报道，分众无线通过“花钱”、“运作关系”拿到了九大类手机用户的信息：小区业主、工商企业主、职业经理人、新购房业主、车主、手机大客户、公务员、保险以及银行贵宾、房地产投资者等，用户遍及各个行业、各类人群。拿到这些数据之后，分众无线对手机机主的信息进行详细的分类，精确到机主的性别、地域、年龄、消费水平等等。

　　分众无线及其旗下的短信群发公司每天制造多少垃圾短信呢？

　　郑州分众无线传媒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杨晟告诉记者：“我们的（短信）日流量现在是两个亿。”

　　互联网协会的调查认为，垃圾短信有两个特征：一是不请自来，二是来了不能拒收。

　　分众无线大量制造垃圾短信一事被央视“3?15”晚会曝光后，分众传媒集团董事局主席江南春在3月18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分众无线去年营收约3.5亿元人民币，其中包含无线WPA网站业务、移动MSN业务、无线互动业务和经许可的会员短信业务。即使极端化地把这3.5亿元收入都归为未经许可的垃圾短信业务，以每条5分钱计算是70亿条，每天约发送2000万条。而据市场调研公司预测，中国每天未经许可的短信广告约为10亿条左右，即便如此计算，分众无线未经许可发出的短信至多也不会超过市场的2%。

　　记者日前致电分众传媒集团上海总部，一位自称公关部的孔小姐向记者表达了相同的意思，认为日发送量上亿条广告短信不成立，分众无线占据市场80%份额也是不成立的，并表示现在内部正在整改，相关事宜以江南春名义发布的公告为准。

　　这仅仅是被曝光出来的一部分，记者在百度里输入“短信群发公司”，出来了1550万条信息，大多都是短信群发公司及其群发设备的广告资料。即使如央视报道中分众无线渠道拓展经理庞路斌所说的分众无线占据了中国垃圾短信80%的份额，那么还是有无数的小公司每天在制造垃圾短信。这些小的地下短信群发公司都掌握了哪些人的信息呢？都掌握什么样的个人信息呢？这些个人信息都被如何使用了呢？人们不得而知。

　　根据中国互联网协会进行的2006年手机短信状态调查,垃圾短信的现状令人堪忧。我国手机用户平均每周收到8.29条垃圾短信,其中每周收到垃圾信息达10?20条的用户占14.19%,另有6.25%的用户每周收到多达40条以上的垃圾信息,其中，77.7%为非法广告类短信。

　　另一项调查数据显示，今年春节前后两周，高达50%的手机用户收到了30条以上的垃圾短信。其中，代开发票、楼市广告的垃圾短信量占了总量的近八成。“信骚扰”催生巨大地下产业链

　　“这个短信群发一年怎么着也能赚个房，赚个车。”某短信群发公司负责人王飞对媒体记者说。

　　揭开垃圾短信的面纱，我们惊讶地发现在垃圾信息的背后，竟隐藏着一条巨大的产业链条。

　　垃圾短信泛滥，短信群发器“助纣为虐”。

　　短信群发首先需要的是群发设备，于是垃圾短信便催生了第一个产业???短信群发设备生产销售行业。记者在从事短信群发业务的北京天天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网站上看到，该公司宣传资料中所称的业务中除了代发短信业务外，还包括销售短信群发器、租售短信群发卡等，每台群发器的价格在480元?3500元不等，群发卡租价为3分/条，群发卡售价为65元/张，这些群发卡包括移动、联通、小灵通、移动梦网卡等，而且还有相应的套餐业务。

　　短信群发器一般通过网络交易，由销售公司在网上提供银行账号，购买者将钱汇入账号后，销售公司才发货，有的公司甚至还提供送货上门服务。但在一些电子市场也可以通过地下交易买到。

　　据有关媒体报道，短信群发器在热销的时候曾经出现脱销的情况。

　　每台群发器日赚上万元。

　　手机短信因成本低、传播对象“精准”、阅读率高等原因而成为商家青睐的广告传播工具，催生了众多以代发短信为主的地下短信群发公司。

　　“短信群发使用的手机卡大多为短信包月套餐，1条短信的成本在2分钱左右。”据一名电信部门工作人员介绍。因此，地下群发公司每条短信只需收取3分钱就能盈利。记者在以代发短信为主要业务的北京天天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网站上看到的宣传资料验证了这名电信部门工作人员的说法，该公司这样写到：本公司长期提供专业短信群发服务3分/条。1条短信赚1分，10万条短信就是1000元。就记者了解到的资料显示，目前市场销售的短信群发器中，最新款的有8个接口，按照单接口短信群发器每小时发送量600条计算，该新款的群发器每小时就可以发送4800条，日发送量达115万条。那么，一台群发器一天就能赚上万元。

　　同样，疯狂的手机短信广告，为分众无线创造了辉煌的业绩，分众传媒集团网站上公布的财务报告显示，该公司2007年第一季度手机广告营收为600万美元,2007年第二季度为1090万美元,同比增长253.8%；2007年第三季度为1400万美元，同比增长298.9%。

　　像许多企业一样，分众无线在迅速成长的过程中，开始了疯狂的兼并收购，并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更大的利润。“原来都是小兵，全国各地都是小兵小将的在玩儿，现在出来一个大将军要把他们都收编过来，把这些人拉过来成为自己人，我们再树立标准，把价格提上去，然后保证高的（利润），利润最大化嘛。”分众无线渠道拓展经理庞路斌对央视暗访记者说。

　　短短的两年时间，分众无线300多家代理商，通过发送手机广告获得了可观的利润。

　　在这个产业链中，也许最该谴责和受到重罚的对象是这个产业链条中那些处于上游的车管所、银行、保险公司、电信运营商等把公众的属于个人隐私的资料信息出售给短信群发公司的机构或个人。没有他们提供手机用户的私密性信息，分众无线等短信群发公司就不可能找到我们。

　　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人们的消费能力更强，社会生活内容更丰富，消费者在买房、买车、买保险以及办理各种卡、证的过程中，往往需要填写住址、电话、身份证号码等真实详尽的个人信息。在当今信息即财富的社会里，个人信息无疑是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源。因此成为某些机构或个人牟取利益的手段和方式。

　　个人信息买卖比垃圾短信更可怕，因为这些详细的个人信息，谁都不知道会被用来做什么，或者还会不会再次被“贩卖”以及卖给谁。被垃圾短信骚扰，也就是令人烦恼，而个人信息被贩卖所带来的不安全感则更糟糕。

　　据有关媒体报道，快速发展的短信业务实际上给电信运营商也带来了丰厚的利润：电信运营商的短信收入每年大致在200亿元左右，而垃圾短信带来的收入至少占了10亿元的份额。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运营商们虽然会处理垃圾短信的投诉，但并没有采取主动有效措施遏制其传播。“信骚扰”行走在法律边缘

　　既然分众无线公司承认各种信息资料是通过“花钱”和“运作关系”拿到的，那么，从法律层面来看，买卖他人信息资料，属不属于违法行为？那些靠出卖他人信息资料牟利的人，该不该负法律责任呢？利用专利技术肆意获取他人隐私信息资料，是不是合法？

　　据了解，目前国家明确监管的，主要是犯罪短信、黄色短信和诈骗短信等违法短信。而其它不少垃圾短信不属于这些违法短信之列，目前存在监管真空。

　　一些业界人士认为，垃圾短信是近几年出现的新问题，现行的有关法律法规尚没有明确的有关垃圾短信，特别是广告促销类短信管理方面的具体条款，因此对垃圾短信的整治还存在一些政策软肋。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匡文波认为，一方面，广告公司和商家通过移动通信网络发布广告信息，等于把握了本地具有消费能力的客户，针对性强、信息抵达率高，是一种有效的经营方式和促销手段；另一方面，对于移动公司来说，移动广告业务使网络承载的业务量大为增加，可获得丰厚的业务收入。

　　同时，他也指出，手机广告在中国得到真正发展之前，还要解决垃圾短信问题，否则手机广告难以得到广大手机用户的认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垃圾短信都是一种扰民、害民、祸民、欺诈的信息。

　　上海市信息化委员会副主任邵志清就垃圾短信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政府的管理层面来看，就应该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来规范市场的行为；从网络运营商的角度来看，就应该用技术的手段来制止群发现象；从服务提供商的角度来看，就应该加强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