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农业肯定富裕不了”

搜狐2008“中国速度全国行”巡访5月7日走进安徽小岗村

　　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村子，它引领了中国轰轰烈烈的农村改革

　　这又是一个很平凡的村子，它只是中国千千万万村子的一个普通缩影

　　我们既要对它寄予热烈的期望，我们也不要对它太大的失望

　　因为，它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村子

　　和中国大地上万万千千的普通村子一样

　　它的发展历史，也是中国最大多数村子的发展历史

　　它曾经的荣耀，我们不应当作评判他们现在的标准

　　也是因为这个荣耀，让它背负过于沉重的心理包袱和发展包袱

　　也是因为这个荣耀，我们期望过高，导致失望也过高

　　这一切的审视标准，审视心理，审视依据

　　对于它，实在是过于苛刻和沉重了

　　因为它，实在是一个很正常，也很平常的村子

　　它的发展很正常，它的现状很正常，它的焦躁、期冀也很正常

　　它是十旱九涝的皖西大地、淮河流域的一个普通村子

　　它只所以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是因为中国的历史造就，时势造英雄

　　改革开放30年来，它的现状只是中国最广大农村的一个缩影

　　我们走进它，不抱幻想，不抱批判，更不抱失望

　　我们审视它，以最平静的心态和心情，因为这就是历史进程

　　因为这就是生活演化，因为这就是中国最广大的农村现貌

　　它，就是小岗村，一个承载太多期望的包袱的村子

　　我们走进它，把它真实的还原给时代……

　　——搜狐2008“中国速度全国行”走进小岗村题记

　　包产到户30年对话小岗村：

　　对话人：关友江——18位大包干发起人之一，现任小岗村村委会副主任，兼大包干纪念馆副董事长

　　        杨光润——搜狐2008全国行巡访负责人

18位大包干发起人之一关友江与搜狐2008“中国速度全国行”对话

　　“靠农业肯定富裕不了”

　——“大包干”发起人的小岗新梦

　　5月7日下午15时，搜狐2008“中国速度全国行”巡访团经凤阳县委宣传部协调，在小岗村村委会议室和村委会副主任、兼大包干纪念馆副董事长关友江进行了对话和采访。

　　关友江是1978年11月24日小岗村发动“大包干”的18位发起人之一。如今，已经有6位当年的发起人过世了。作为中国农村改革发源地的缔造者和见证者之一，关友江精神面貌很好，很健谈。

　　搜狐财经杨光润：关于大包干的报道很多了，但我们还是想亲自听一听发起人的讲述，请您介绍一下当时大包干发起的情况。

　　关友江：这是当时搞不出来粮食，才造成的。从1958年以后，都是吃不饱。后来一直到1978年，过去我们做生意的也有，干手艺的也有，最后就是要饭的了，要饭也吃不饱肚子，自然灾害，没别的办法，其实78年当时不是说什么大包干，我们来单干就是要保证有的吃，我们把生产队划成两个组。但两个组还是出工不出力，后来又划成四个组，发现划分的越小了，干劲就越大，就又划了八个组，八个组就不一样了，等于每个组都成了爷们组，什么爷们组呢？这就等于一大家子一个组，最后我们就把土地、生产队的牛、篱笆等这些东西全部分开了。八个组分开了，就好搞了，就不是生产队了，你干了几块田，我干了几块田，各拿了多少地，这就是分了。

　　搜狐财经杨光润：田地分开后，据说小岗村民一年就过了温饱线，然后就被推向全国，成了中国农村改革的示范。但关于小岗村还有一句顺口溜“一年就过温饱线，二十年没过富裕坎”，原因是什么？

　　关友江：这就是讲大包干以后了，一年迈过温饱线，确实78年干好了，丰收粮食了。但是几年以后，靠种地卖粮迈富裕坎不可能，客观上讲，我们的地方本身就是穷的地方，只是吃饱肚子了，发展没有路，没有什么资源，我们这儿资源紧缺，所以那时就靠几亩地，没有企业，发展能怎么样？

　　当初农民们开始有一个这样的想法，我分到这个地，我们家土地有多少（现在的人有三亩八分地左右），不管怎么样，想办法把这块地种好。后期就是一直种地，一直到九几年，那时还有人想起来种地不行，还不如出去打工呢，九几年开始就有人出去打工了。大包干第一年我们吃饱了，后期也不是不干，就是干了还是贫困，一亩地，除了农药、化肥、种子之外的，搞个四百、五百块钱，那就是相当好的年头了。如果是年份不好，那还收不到这些。所以就只能说迈过温饱线了，目前我们这儿也不是太好，不过近几年才开始，因为出去打工，见多了，从03、04年以后，近几年，才开始搞点手工业或搞养殖业，我们也是在近几年才迈出这一步。

　　搜狐财经杨光润：近几年才开始有这个想法？

　　关友江：以前都是在种田，没有合适的路子走，就是把地种好一点，但是在产业调整方面很少。过去我们村前几年种大黑豆，当时种了以后卖的很贵，前几年最高卖到五块多一斤，种了两年，06年掉价到一块多，从五块多钱最后搞到一块多，去年也才卖到两块多。

　　搜狐财经杨光润：靠农业是肯定不能致富了？

　　关友江：对，肯定不能，从目前看我们也都意识到这个了。

　　搜狐财经杨光润：现在靠开企业，靠发展小岗村旅游？

　　关友江：我们已经制订了方案，企业当然也要有，旅游也要搞，现在各级政府对这个很重视，很支持我们搞旅游业，只能这样，靠农业肯定是富裕不了。现在农民观念也在转变，老是种地，弄一大堆粮食不值钱，卖不到钱。所以就想到我这一亩地如果办企业，我这一亩地能挣多少多少钱。

　　搜狐财经杨光润：做为大包干发起人之一，您怎么看待大包干对小岗村发展到现在的作用，现在大包干对小岗村未来的发展是不是有一些阻碍？

　　关友江：大包干这个事情对我们发展没有什么多大影响，因为我们现在土地可以租出去，你搞企业，你搞旅游，我把地租给你，十年以后，十五年、二十年、二十年以后，最后土地还是我的，不影响。农民有一个笨的想法，就是这块地在我手里，不管怎么样，不管年景好坏，我都有钱赚，富裕不富裕，我还是能吃饱肚子，我饿不着。但是现在我们也在想发展，目前农民的观念也在转变，就是我怎么能挣钱，或者说我地租出去后，我的地保底一年到头能拿多少钱。比如开发葡萄园，我把地租给你有租金，我再给你种植管理葡萄，你一个月再给我多少钱。

　　搜狐财经杨光润：去给人种葡萄，赚一份钱，出租地还能赚一份钱？

　　关友江：对，这个工资就是他的土地额外的收入。

　　搜狐财经杨光润：这个地肯定农民不会放手？

　　关友江：我不会。是这么个关系，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都是农民的想法。

　　搜狐财经杨光润：就是说假如村里把土地集中收回搞开发，就像国外大农庄似的在农村还实行不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关友江：是这样的，如果说你把土地整个集中起来，权利就不是我的了。

　　搜狐财经杨光润：农民不支持把土地收归集体？

　　关友江：绝对反对。

　　搜狐财经杨光润：但事实上土地是集体的，农民只有使用权。

　　关友江：有使用权。

　　搜狐财经杨光润：使用权多少年？

　　关友江：三十年。农民有三十年使用权，实际上农民误认为这个土地就是他的，不用讲使用权的概念，这个土地就是我的，他不知道使用权什么什么的，他现在就误认为土地就是他的，现在农民就这么一个想法。

　　搜狐财经杨光润：事实上在一些富裕的农村，农民还是愿意放弃手中的土地的，因为他们有出路，比如有村办企业，或者有其他项目保证生活，假如小岗村能有很好的项目，我想农民也会愿意放弃土地使用权交给村里集中开发的吧？

　　关友江：在目前我们家这个地带，不会把土地卖出去，因为解决不了生活。

　　搜狐财经杨光润：最主要的是到目前找不到致富的路子，有了这个路子，农民在其它方面能致富了，就不会在乎土地是不是在自己手里了。

　　关友江：假如我有工作了，有养老保险，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农民思想观念转变了，都有养老保险了那可以，现在从目前看根本不可能。

　　搜狐财经杨光润：现在从各级领导也好，还有当时大包干带头人也好，都有一些什么感想？

　　关友江：最主要的我们村目前没有什么企业。我们这儿出去打工的也有很多，但是他出去的目的是为了挣钱，他今天出去打工，但他不可能总出去打工，所以还是要发展我们自己的企业。

　　搜狐财经杨光润：那么，怎么样带领村民们共同致富？

　　关友江：从07年开始，就在想逐步的怎么样富起来，当时想我们小岗村是第一个把大包干搞起来的，就想来做一个旅游，把旅游这块搞起来，房屋已经在改造，现在我们已经在动员，把家里条件搞好一点，放上几张床，弄点饭吃，自己家种点蔬菜，把吃的解决了，来一些人，十块钱也有人吃，他就愿意住在这儿，就能挣钱，所以旅游这块我们想办农家乐这种形式。

　　再一个呢，那就是说我们在争取，我们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在争取，在沿海或者在其他地方招一些招商到我们这儿做工厂，解决我们劳动力多余的问题，实际上目前农民凡是出去打工的人，都是想要回来的，把老婆孩子丢在家，搞的妻离子散，他们也想回来把家里搞好，也想在一块过日子。虽说到外面能挣钱，确实收益高，但是他和小孩、妻子不能正常在一块，出去几年回来小孩不认得他了，这个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我们有些人就在想，在外面学点技术，回家干点什么事。

　　搜狐财经杨光润：现在在小岗村建厂的有几家？

　　关友江：现在引来的目前还不成熟。

　　搜狐财经杨光润：那么，小岗村靠什么吸引外来投资？

　　关友江：我们可能是土地，一是我们土地比别的地方便宜，二是我们的劳力比别的地方便宜，或者我们地方再给点相应的优惠政策。

　　搜狐财经杨光润：目前小岗村有多少富裕的人家？

　　关友江：在小岗村富裕的人还不是很多。

　　搜狐财经杨光润：大概有多少？

　　关友江：实际上，外出打工的好一点，有一个人回来搞一个电器节能的厂，想办厂，不过现在厂房没搞起来。

　　搜狐财经杨光润：听说小岗村有人买了二三十万的轿车？

　　关友江：现在恐怕固定资产上百万的都有，人家的几个大车就值不少钱。

　　搜狐财经杨光润：他们富裕基本上是去外地打工带回来的？

　　关友江：还有家庭搞客运的，也有钱。他们都有跑省城的车，这个特别成功。所以说我们都想搞好，就是没找着相应适当的事干。

　　搜狐财经杨光润：现在富起来的，除了开企业的，跑运输的，还有吗？

　　关友江：搞养殖的也有，养殖厂，你不要看他小，这个不一定比不上买上百万的大车那家，说明我们都在想办法。

　　搜狐财经杨光润：他们致富后他们家的土地怎么办？

　　关友江：土地也在种，他不愿意丢，他自己也在种，他管理得不是太细，但是还是在种。有一个开大巴的也赚了个十万块钱，但大猪小猪也喂了一些。

　　搜狐财经杨光润：小岗村现在出了多少大学生？

　　关友江：真正本科的大概是五个人，专科的就多了，专科的可能是十个、九个吧。

　　搜狐财经杨光润：这些大学生的学费咱们村民承受得起吗？

　　关友江：是这样的，从05年我们村里开始每个考取的大学生，本科的补助三千块钱，专科两千，一般的一千。

　　搜狐财经杨光润：上学的时候给三千，剩下的就不管了？

　　关友江：有困难。

　　搜狐财经杨光润：您们家在小岗村算富裕的人家吗？

　　关友江：我家不算。

　　搜狐财经杨光润：几口人？

　　关友江：我们老两口现在一起过，小孩都出去单过了。我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还没结婚，大孙子上高中了，

　　搜狐财经杨光润：他们生活都怎么样？

　　关友江：生活这方面都没有问题，都很好。

　　搜狐财经杨光润：家庭年收入都多少钱？

　　关友江：收入不等，大孩子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点小生意，二孩子和我在一起，他年年收入也不错。

　　搜狐财经杨光润：几万？

　　关友江：没有几万，一两万吧。

　　搜狐财经杨光润：三儿子呢？

　　关友江：研究生还没有毕业。他在党校，他本来04年到县上党校，从党校又考的研究生。

　　搜狐财经杨光润：你们家孩子当中二儿子收入高一点，一两万块钱，他家几个孩子？

　　关友江：三个孩子。

　　搜狐财经杨光润：三个孩子，年收入两万，还上学，是不是挺紧的？

　　关友江：反正也不宽敞，收入是可以了，按我们这儿的标准，年收入达到两万块钱还可以了。

　　搜狐财经杨光润：小岗村出去打工的人多吗？

　　关友江：以前有些不负责任的报道说我们百分之七八十都出去打工，这不是事实，实际有六、七十的人，正常是六七十人，常住的还有一部分人，有一部分出去又回来了，经常性出去打工的就六七十人，这里面有十几对夫妻两个都在外面长期打工。

　　搜狐财经杨光润：出去打工的人带回来的新观念，对小岗村发展有帮助吧？

　　关友江：98年我们家闺女就出去打工了。现在走出去看看，还是和在家不一样，看看人家怎么做的，人家怎么搞的。

　　搜狐财经杨光润：假如没有人出去打工带回些新见识，小岗村估计还停留在老观念，老样子。

　　关友江：过去什么路都不通，我想发展交通是很重要的，粮食产量现在已经达到顶峰了，产量就这么高了，粮食价钱并不是太好，怎么能富起来？

　　搜狐财经杨光润：最后，请您总结一下制约小岗村民走上富裕的客观原因？

　　关友江：我刚才讲，制约小岗村发展的就是我们道路和交通，道路不通，交通不畅通，再一个我们缺乏水，没有任何资源，我们这儿只怕旱，不怕淹。我们这儿太容易旱，发展没有水也是个困难，路不好也是困难。

　　搜狐财经杨光润：最后我想了解一下，凤阳县有这么多乡镇，有这么多行政村，小岗村在这里面经济收入排第几位？算不算最富的村？

　　关友江：可能我们算稍微好一点，但好也不是好多少，应该不是最富的村，靠近城郊的村子因为有企业，就比我们富，但在小溪河镇我们还是富裕的。

　　搜狐财经杨光润：现在小岗村急着搞企业，是吧？

　　关友江：学人家经验，也想搞企业。看人家厂怎么干，怎么搞。

18位大包干发起人之一关友江与搜狐2008全国行巡访负责人杨光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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