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率反弹 农信社亟需“二次改革”

　　近日，人民银行太原中心支行的一纸通知，将辖内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的负责人悉数召集到会议室里，开始闭门座谈。

　　是次会议上，分管副行长郭保民讲的一个重点，就是要加强风险防范，防止农信社在央行专项票据兑付后出现不良资产反弹问题。

　　在全国的某些省份，此类苗头正在上演。郭保民认为，如果票据兑付后，不良资产就出现反弹，央行本次“花钱买机制”的改革就丧失了意义。

　　如何防止农信社在票据兑付后不良资产的反弹，建立防止反弹的内外约束机制，已经成为央行上下的共识。

　　不良资产率大幅度反弹

　　农信社一直是中国金融体系内一个令所有人头疼的角落，四年前，央行用专项票据和再贷款的形式向积重难返的农村信用社注入资金1656亿元，用以置换其不良贷款，以期达到“花钱买机制”的效果。但随着央行专项票据兑付的推进，一些改革之初虚掩的问题逐渐被真实地暴露出来。其中之一就是不良资产率再次大幅度反弹。

　　根据银监会提供的数据，截至2007年底，按照五级分类，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的不良贷款率依然高达21%，不良贷款余额为6596亿元。这是一个让监管层感到“既痛心又震惊”的数字。

　　“拿了钱帮助解决不良资产了，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一个更大的包袱。”某官方人士指出。

　　相关人士透露，近年来，虽然按照四级分类的办法，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状况不断呈现“双降”态势，但是真实的资产质量状况却要令人忧心得多。

　　银监会数据显示，自2003年启动改革以来，按照四级分类，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逐年下降，2003年至2006年，不良贷款余额分别为：5059.4亿元、4524.8亿元、3255.5亿元、3032.7亿元。与此同时，不良贷款率也从29.4%下降到11.6%。

　　但是专家指出，截至2006年末，央行发行的专项票据1656亿元，置换了农村信用社不良贷款1353亿元，弥补历年亏损挂账303亿元。除此之外，四年间农信社实际自我消化的不良贷款仅有700亿元左右。

　　如此推理，农信社的存量不良资产并没有更多实质好转。一个引以关注的现象是，根据人行太原中支掌握的情况，在全国已经完成央票兑付的一些省市，已经局部出现票据兑付不久不良资产就大量反弹的情况，甚至在一些地方，不良资产的增幅超过了贷款的增幅。

　　郭保民在会上指出，出现这种情况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兑付前的不良资产反映就不真实，二是在改革过程中，内控制度建设并没有有效落实，导致新增不良贷款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就前者而言，社科院农村金融研究所研究人员介绍，当时央行为了防止农信社的“道德风险”，在要求大家报告资产质量状况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真实的用意，所以不少信用社由于“摸不到央行的底牌”，而少报了不良资产的数额。

　　就后者而言，则与改革的有效性切实相关，即是否真正建立了防范风险的内外部约束机制。

　　机制问题亟需解决

　　由于没有进一步的统计数据，尚无法判断农信社高达6596亿元的不良资产，是“漏网的历史遗留”还是新增风险，但无论哪一种情况，摆在央行和银监会现在的担子都不比2003年改革之初轻。

　　按照银监会2007年年报数据，农村合作金融机构2007年底税后利润为290亿元，所有者权益为2606亿元，两者累计，离不良资产完全冲销依然有3700亿元缺口。

　　如何解决？央行和银监会迄今并没有达成最终共识。消息人士透露，从银监会层面，更希望央行能够帮助化解一些包袱，而央行则目前语焉不详。

　　一种说法是，央行不会再次拿钱；还有另一种说法是，央行目前也在考虑如何正视，如何解决。接近央行的人士透露，“央行认为最重要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机制的问题”。

　　一位农村金融专家对此颇为认可，他指出“如果大家都把改革盯在钱上，而不从机制上改良，将是对改革最大的误导”。他认为，相较于对于二次注资的争议，建立起风险防范机制，才是防治不良反弹的“治本”之策。

　　从这个角度讲，对农信社进行“二次改革”已经成为共识，重树真正有效的股权关系和管理机制将是二次改革的重要内容，这也是真正做好风险防范的基础。

　　对此，花旗银行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沈明高认为，无论改革怎么走，最重要的是改革的选择权问题。首先，“改革的选择权是省联社还是县联社，县联社有没有独立的选择权”？其次，“县联社的选择权是在主任，还是股东”？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秘书长汤敏进一步认为，要建立真正的风险意识，农信社的改革仅从内部动手术远远不够，“关键是引入竞争机制，应该引入多元化的竞争主体，创造多渠道竞争，否则农信社改革缺少动力”。

　　另外，还有专家指出，如果不能及时建立农村金融机构的退出机制，一切风险的论述都将是“妄谈”。

　　而在上述改革进展维艰之时，郭保民认为，从监管层来说，目前先要启动的就是建立专项票据兑付后监测考核工作，这应该成为“资金支持政策”的重要一环。他认为，农信社的内控管理水平、风险控制水平、成本费用都应该成为考核内容。

　　颇为戏剧性的是，就在郭保民紧急部署，防范不良资产反弹的同时，在山东省，当地的银监局正在为不良资产的刻意隐瞒而忙碌着。

　　山东省银监局相关人士透露，“我们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反弹的问题，而是不良贷款下降实不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