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线”上的金融人 地震灾区青川见闻

　　23日7时30分，迎着迷蒙的山雾，我们出广元向青川进发。

　　此前，震灾最为严重的“三川”中的前两“川”??北川和汶川，我们确信无法进入，于是进入青川成了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尽管出发前，人行广元中支行长赵明光以亲历者口吻反复告诫我们，目前进入青川的路堪称“生死线”，须特别小心。

　　公路沿着峡谷深涧曲折延伸，两边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要是平时，其瑰丽秀景肯定令人赏心悦目。但眼下，大自然以极其暴力的方式向我们展现出恐怖与狰狞：滚落的巨石、塌陷的路基、大面积山体滑坡随处可见，不少被砸毁的汽车以各种惨烈的方式趴在路边，不时能看见各种大型机械在紧张作业，奉命随时打通阻断的山路。给我们开车的小熊一边驾车在尘土飞扬的曲折山路上左躲右闪，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这里可不能慢下来，必须加大油门冲过去”。

　　在一个名叫九家垭的半山腰，前行的路再次被中断近1小时。中午11点半，我们终于进入四面环山、沿着一条小河的小城青川。

　　眼前的气氛陡然间异常紧张。各色帐篷几乎占据了这个县城每个空地，军队的旗帜与番号随处可见，战地医院及各种临时管理、服务、指挥点等密集排列，军车一辆接一辆紧张穿梭，防疫人员全副武装喷洒着药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座曾经秀丽的山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惨烈景象还是令我们震惊。经过成片垮塌的楼房，经与警戒的部队官兵协调，我们在作出快进快出的保证后，获准进入人行大楼后的院内。大楼一侧的县中医院宿舍楼已完全坍塌，未及清理的废墟几乎堵塞大半个院子。据当地人说，从这堆废墟下共挖出12具遇难者遗体。大楼外有4名持枪的人行员工守卫，据人行青川支行行长陈小宁后来介绍，“为确保金库绝对安全，地震当晚就安排8人24小时轮流值守，一直坚持到今天。尽管20日已有4名武警加入，但我们的人还会坚持下去，直至金库安全转移。”

　　人行的帐篷扎在县城狮子山下方一片菜地里，与其他帐篷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陈小宁告诉我们，25万人口的青川县26个乡镇在这次灾难中无一幸免，人员伤亡惨重，城区95%以上的房屋倒塌或成危房。

　　“地震发生前两天我们刚进行了一次应急演习，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陈小宁说，震后不到1小时，尽管混乱不堪，但行里员工根据应急预案要求居然全部聚集到大楼前面。“这令我们感动不已。大难面前，人心恐慌，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他们迅速安排4名女员工负责疏散家属，另16名男人则分工守卫金库、处置紧急情况。

　　令陈小宁更加感动和意外的是，13日凌晨5点多，他的上司，人行广元中支行长赵明光神奇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地震发生当晚9点多，赵明光在无法获取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决定驱车去青川。“当巨大的飞石从我们头顶砸过时，我也没想回去，职责所在，我必须赶到那。”赵后来这样告诉记者。由于路断，赵明光竟然在余震不断的情况下，翻山越岭步行40多公里赶到青川。

　　到今天陈小宁依然感慨万分。他说，他们茫然无助时，一向说话“文气很足”的赵行长对全行员工说，“你们要像青山一样坚毅，一切都会过去的。”当天中午，他们就稳定情绪，临时在外架锅开火，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好多员工都说，那是他们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正值午时，在太阳的炙烤下帐篷内更显闷热，偶尔想起的电话铃声才使我们意识到，尽管整个县城仍笼罩在万劫不复的巨大苦难中，眼前这些疲惫不堪的人们却一直处于有序的“工作状态”。

　　而此时，这个2万多人口的小城，与这些在废墟与残垣断壁之间搭建简易帐篷过活的人，也正以一种顽强的信念诠释着一种不屈不挠的“生存方式”。尽管城市被撕裂而变成废墟，亲人埋尸瓦砾，但生者需要继续活下去。为了这简单的理由，我们看到，济南军区“虎”字牌号的官兵们，这支15日最早进城的部队，正在紧张有序地分片清理废墟、维持秩序、开展医疗救助等；也正是为了这个简单的理由，陈小宁和他的金融系统的同事们正以一种超乎常规的工作态度和方式，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18日，青川乔庄镇搭建帐篷开通邮储网络；19日，竹园镇邮储也开始限时营业；22日下午农行也有网点开始营业。

　　当我们来到农信联社设在一条水沟边的帐篷内时，这里同样令我们肃然起敬。据该联社理事长贾武普介绍，地震发生后，城区8个网点在2个小时内便将全部票款、重要凭证等安全归库，到23日，33个网点2680万元现金已一分不少全部收回。“由于房屋毁损严重，尤其在各乡镇，我们正在艰难地恢复营业。”贾说。

　　在原城商行院内，钟指着一个车库说，信用联社临时营业部将在这里开业。车库前用水泥砌成一堵墙当柜台，瓷砖刚贴上，水泥尚未干，但车库内简易机房设施业已到位，工作人员正忙着铺设管线、安装设备，“明天就能开业。”信用社一名员工说。

　　就在这会儿，即23日下午2点30分左右，5分钟内连续两次余震，让记者再次感觉到脚下大地的剧烈蠕动，并裹挟着地层深处发出的恐怖怪异的声音。贾武普一边安慰我们，一边告诉身边的一位女性员工不要惊慌，要冷静。10多天的生死较量与艰难困苦已经使这座山城和她的人民更加沉着、镇静和处变不惊。

　　尽管接下来的很多日子依然会在危难与困苦中度过，但青川人和其他灾区人民一样，正在“活着就是胜利”的感悟中坚韧顽强地慢慢站立起来。因为我们已经看到，这个原本2万多人的小城，眼下却有6万至7万人驻扎，3万多官兵和众多的志愿者，与受灾群众一起住在布满整个县城的帐篷里，共同面对这前所未有的生死挑战；在进入青川的“生死线”，运送救灾物资的车队源源不断地冒险开进，在这破碎的山河间演绎着“大爱无疆”动人故事。而路边孩子们挂满尘土的稚嫩笑脸，以及向我们挥动的小手，更让我们在泪光中看到了生者不死、不屈的坚定信心和我们共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