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玮：组织浙商与科斯交流（下）-搜狐财经

　　梁晓玮

　　到了3月中旬，最终确定去签证的企业家只剩下十几人。而这十几人是否都能顺利拿到签证，还是一个悬念。

　　至此，这个项目的亏损已成定局；只是亏多亏少的问题了。签证中又有两位企业家被拒签，而且一位已经通过签证的企业家又临时决定不去了。

我们估算了一下，亏损已达到十几万。

　　当时同事们总结出有三个选择：一是放弃，二是提价，三是一声不响自己扛下来。在公司的会议上我说：“第一个选择你们想都不用想。现在是开弓已无回头箭；要放弃早就该放弃了。钱，亏了，可以再赚回来；信用和机会没了，上哪儿去找回来？如果我们放弃，王宁那里怎么交代？芝大那里怎么交代？华盛顿那里怎么交代？十几个还想去的团员那里怎么交代？科斯老人已经98岁的高龄了，和我们见面的事一年半前他就答应了，还要让老人家再等下去吗？”我已为此事倾注了一年多的心血，同事们也跟在后面忙得昏天黑地，何言放弃？但是十几万的亏损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刚创业的小公司而言，确实也是“不能承受之重”。

　　浙江三彩服饰有限公司总经理丁武杰在得知具体情况后，主动给我打来电话，他决定赞助此次活动，以弥补因人数减少而产生的亏空。事实上，一年前当我开始操作这个项目时，他就给我打气：“晓玮，你放手去做！如果产生亏损，我来帮你垫上。”这句话给我的心理支持是难以估量的。但是，真的走到需要他解囊相助这一步，对于我而言却是百感交集。在与他的交谈中，我对因自己能力和经验有限而产生的这种困境表示惭愧，而他还反过来宽慰我：“你是在做一件有价值的事情，我愿意支持。”

　　2008年4月8日下午，代表团一行16人终于踏上了访美的行程。我们几乎是和奥运火炬同时飞往美国。首站芝加哥依然是寒冷的冬天。

　　4月10日上午，代表团参观了全球最大的期货交易所??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团；芝加哥期权交易所董事总经理郑学勤向浙商们介绍了期权投资这种我们还比较陌生的金融衍生品种。下午，在茫茫雨雾之中，我们来到了芝加哥郊外的摩托罗拉总部。我们感受着这个企业巨人昔日的辉煌和现在的迷惘。

　　4月11日上午，在洛克菲勒投资创建的世界名校??芝加哥大学，芝大法学院院长、全球著名法学家索尔?莱佛摩尔与浙商们在圆桌会议上谈笑风生；其后，199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福格尔面对我们发表了极其认真和专业的演讲。下午，芝大商学院，浙商代表登台演讲；而下面座无虚席，反响热烈。在当晚的“庆功宴”上，康恩贝集团董事长胡季强笑着对我说：“这是你的一小步，却是浙商的一大步。”他认为浙商国际形象的展示和确立恰逢其时。

　　4月12日下午，在密歇根湖畔，我们终于见到了科斯教授；而他对于此次会面的等待已近两年。老人对于我们的期待来源于他对中国独有的钟爱。早在80年代初期，科斯就力劝张五常回香港；因为科斯判断中国会开放，有可能会发生大的经济奇迹。而今年7月，芝加哥大学将召开“中国经济改革三十周年研讨会”，会议的费用达到50万美元。这些费用大多来自科斯1991年获诺奖的100万美元。

　　当有人问他为何要付出如此之多，他仅是平静地说：“因为我喜爱中国。”已近百岁的科斯老人，在下午的会谈中思路依然清晰。科斯对于中国的未来抱有极大的期望，他希望并且相信中国能够超越西方的发达国家。

　　他缓缓地说：“从过去的三十年看，中国在未来还会创造更大的奇迹；虽然这一天我自己不一定能看到，但是我相信它是会到来的。”坐在一旁的我，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大师。那不仅仅是由于他的学识和才华，而更因为他那无与伦比的人格高度。

　　4月13日，当我们离开芝加哥时，居然下起了雪。这个被称为“风城”的城市用纷纷扬扬的雪花为我们送行。而3个小时之后的华盛顿已是春光明媚。

　　接下来几天，我们与美国政府主管贸易的官员进行了一系列的会晤，从而开始了本次“民间外交”的核心活动。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调查办公室主任柯鲁班（Robert　Carpenter）；美国商务部前助理部长James Jochum；美国消费者产品安全委员会国际部主任Richard W.O’Brien；美国参议院知识产权委员会的法律顾问Matthew　L.Sandgren；这些在中美贸易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官员与我们一一会面。

　　他们大多对中国有着友好而客观的认识：柯鲁班提到“中国制造”事实上也给美国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帮助美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维持了低通胀、高增长。

　　James Jochum则认为，“中国制造”的冲击虽然带来了美国某些行业工人的失业；但同时也为美国人创造了大量的新的就业机会。而浙商代表就中国和各自行业目前的市场经济状况、政府补贴以及知识产权保护与美国官员作了深入的沟通。

　　这些沟通给美国的官员留下了深刻而良好的印象，并消除了官员们原有的一些对于中国经济的误解；这些误解往往产生于信息不对称或理解角度不一致。

　　4月15日中午，美国新闻俱乐部，在华盛顿颇有名气的“全球商务对话组织”为此次访美的浙商代表团特地安排了一场论坛。首先演讲的是中美战略经济对话特使霍尔默。由于他的到来，吸引了华盛顿的众多媒体和机构。中国大使馆亦有一秘到场。这位在中美关系上举足轻重的美国高级官员在开场盛赞了浙江，他认为浙江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还能在环境保护上做得不错，这难能可贵。

　　让我惊讶的是，霍尔默对于浙江的地理和历史显得很熟悉；显然他对此次演讲做了精心的准备。之后美国著名智库“尼尔森报告”的董事长尼尔森先生、全美商会亚洲分会副主席薄迈伦先生和几位浙商代表分别发表了演讲。

　　霍尔默在中美战略经济对话中是和中国的部长们乃至副总理级别的官员进行交流的；而他现在坐在浙商们中间，认真地与我们探讨着中美贸易和浙江民营经济。我尝试着邀请他以私人身份访问浙江，他居然痛快地答应了；并在演讲中郑重地提及此事。

　　中场休息时，万科南都董事长王海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用八个字评价此次访美活动：“规格之高，出乎预料”。而浙杭律师事务所主任刘恩则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连说成功。“美国之音”等媒体也纷纷找到我们，希望进行采访。他们对这种由中国民营企业家自发组织的“民间外交”活动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4月16日下午，在经过5个多小时的几近跨越美国大陆的飞行后，我们已在初夏的夜风中漫步在亚历桑那州府凤凰城。

　　4月17日下午，浙商代表在亚历桑那州立大学发表了演讲，这是美国最大的大学，拥有6万多学生。

　　这是一次穿越美国大陆；穿越冬、春、夏三个季节的半月旅程。期间，我们感受到了来自美国学界、政界、商界和民间的热情和尊敬；而这一切，源于大洋彼岸逐渐强大的祖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