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越南：通胀、贬值中经济依旧稳定

　　林纯洁

　　编者按

　　越南是亚洲的一个神话，强劲的经济增长、年轻的劳动力结构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吸引着世界的目光。而过去几个月，失控的通胀、货币贬值、股市楼市暴跌，成为这个东南亚国家的新注脚。越南发现，外界注视它的目光从“惊羡”转变为忧虑。

　　深夜到达的航班让机场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对于很多出租车司机来说，这是一天晚上最后的机会。把记者行李放上车子的时候，Sun说他28岁，最近他们国家来了很多记者，他和很多越南人一样，不理解为什么越南这时会吸引这么多人的目光。

　　整体经济依旧稳定

　　“日本人、中国人，很多外国工厂都在那里。”Sun指向道路的左边，这时我们大约已经走了10分钟。

　　雨很大，记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佳能广告牌。佳能在这里的打印机厂雇用了8000名工人，人数比之前增加了1倍；佳能旁边是尼桑的一个研发中心；美国企业Hanesbrands的两个新工厂也在这里；还有中国企业Texhong Textile Group的两个生产斯潘德克斯弹性纤维的厂房，这种材料一般被用于制造游泳衣和腰带。

　　当地媒体将跨国集团在当地建造工厂称为“中国加一”策略，而越南就是那个“一”。中国不断增加的劳动力成本、人民币升值和向高附加产业倾斜的政策，让这个邻国看到了更多机会。Sun告诉记者，新的工厂正在河内郊区不断出现，工人们一个月能赚100美元。

　　廉价劳动力正是越南的优势。虽然越南的通胀率已经超过20%，但当地的工资还是只有中国的一半。今年以来工人要求增加工资的罢工活动开始增加，但底气并不足。“我们希望更高的工资，因为东西实在太贵了，不过我们更加需要工作。”一位工人表示，“其实我们没什么选择。”河内的生产型外资企业被要求在8月30日前公布员工的薪酬状况。

　　即便是金融市场出现了困难，越南的外资流入仍在继续。一季度流入越南的外商直接投资达到71亿美元，远远高于去年50亿美元的季度均值。

　　越南政府对经济前景依旧保持乐观。在6月的报告中，政府预测今年越南经济增长率为7%，虽然低于去年的8.5%，但依旧是不错的成绩。由于贸易逆差的数目大大小于资本顺差，政府对国际收支状况并不担心。

　　通胀令人左右为难

　　记者住在河内老城区，酒店对着一条繁忙的马路，后面是更繁忙的市场。这里可以看到商贩们忙着和外国游客讨价还价，另一些无所事事的人则围坐在一起，一边下中国象棋，一边喝散装的河内啤酒。这让外界难以相信全世界都在讨论这个国家已经出现的危机。

　　不过，生活确实在改变。当地人抱怨售价1.5万越南盾（约合6.2元人民币）的Kebap中的肉少得可怜，这只是通胀失控的一个小小证据。事实上，越南5月通胀率达到25%??一个会令任何人都感到担忧的水平。越南物价在上世纪90年代上涨了700%，这对很多人都是惨痛的记忆。

　　很多人认为越南央行的不作为是局面失控的原因。

　　“我们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在最应行动的时候犹豫不决，现在我们需要承受代价。”一位不愿署名的越南政府官员表示。

　　去年，原油价格和食品价格的上涨带来沉重的通胀压力，不过越南央行为保持经济增长速度，并没有大幅提高利率或采取其他措施控制信贷。越南央行采取较为温和的措施，将越南盾的汇率浮动空间扩大。正是这个举措引起市场的广泛争议。

　　当时市场普遍预期越南盾对美元将出现上涨，越南央行的如意算盘是汇率上升将缓解农产品和能源价格上涨的影响，通胀将受到控制。

　　但事情并不总如人愿。通胀并没有受到控制，越南央行的信誉受到冲击；失控的通胀反过来影响越南盾的汇价，升值预期变成贬值，而汇价下跌又开始推高通胀水平。这让局面变得难以收拾。

　　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摩根士丹利警告称，过于宽松的信贷条件制造了一场银行业危机，并预计越南盾在未来一年中将大幅贬值。从2005年到去年，越南经济增长了26%，其间信贷增长却达到135%。

　　惠誉认为，越南在应对通胀问题上的行动“迟缓”、“缺乏力度”。

　　不过，越南央行可能并不该对所有事情负责。

　　“通胀在5月达到25%，是199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我们需要一些紧急的解决方案。”越南央行银行发展战略部副主管Nguyen Dai Lai发表文章表示，越南央行需要更高的独立性来制定政策。

　　越南总理阮晋勇表示，政府将采取措施在“中期”内将通胀水平降到个位数。不过，人们不知道中期指多久，也不知道具体的措施是什么。

　　一些机构建议越南央行继续提高利率，包括摩根大通研究亚洲经济与信贷分析师Matt Hilderadt。不过，越南中央经济管理研究院原院长、越南政府计划与投资部原经济顾问Le Dang Doanh却认为，当前利率已经让商业企业难以承受，应削减政府投资来降低需求。当前越南基准利率已经达到14%，一般来说，商业银行的贷款利率上限为基准利率上浮50%。

　　这种复杂局面让决策者的很多行动显得前后矛盾。政府宣称维持汇率稳定，而越南央行在升息2%的同时将越南盾对美元的汇价调低2%。“如果不是同时将汇率下调2%，升息的影响将会更加正面。”Hilderadt认为，升息可以促使居民更多地持有本币资产，降低信贷需求和进口，而央行同时调低汇率无疑令人难以接受。“令人迷惑的政策打击了市场的信心，加速了资产向美元转移。”

　　“货币贬值、金融机构可能出现危机、失控的通胀预期以及恶化的贸易状况。”上述不愿署名的官员表示，“现在，任何行动都代价高昂。”

　　商业地产才是关键

　　相信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国家在股市下跌70%、楼市下跌50%的时候仍能保持冷静。这就是越南。

　　在河内，很难看见如其他大城市那样林立的商业住宅楼，除了“西湖”边上那些漂亮的别墅，大多数人都住在数层的小楼中。很多越南人拥有自己房屋土地的使用权，这是1993年《土地法》赋予他们的权利。土地价格在过去几年大幅飙升，但买卖却并不普遍。

　　Gia Lam发生的事情似乎可以证明越南房地产市场是如何的“另类”。

　　Gia Lam是河内东部的一个区。根据当地政府的介绍，Gia Lam已经批准了1.2万份左右的土地使用证，但却只有数百份被人领走。原因是领取证书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土地使用证的费用基于土地价格，按目前的地价，领取证书的费用在300万~500万越南盾（约合1350~2080元人民币）。很多人从来没有想过要买卖土地，那花钱去拿这些证书就显得毫无意义。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Gia Lam、Hoang Mai和Dong Anh这些地方，事实上，河内政府已经制作的超过6万份的土地使用证大部分依旧躺在地区办公室里。现在政府已经开始采取降价措施鼓励人们拿走这些证件。

　　“那套房子值6万美元。”摩托车司机阮志勇（音）指着“西湖”旁边的一栋别墅对记者说。事实上，这套别墅的价值远远超过6万美元，不过对于他来说，差额的大小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相对于住宅市场来说，商业地产价格的变化更重要。经过几年上涨，河内和胡志明市的商业成本已经大幅攀升，并推动物价走高。现在商业地产已经大幅回落，这是否会对通胀产生相反的影响，现在还不知道。

　　越南是否陷入了危机？其实这个问题还难以回答。“你需要多看，多听取不同的意见，而不仅仅是那些投行的意见，他们的评论往往夹杂着自己的利益。”Doanh表示，“你到外面看到很多人，他们看起来并不高兴，因为通胀水平太高了，但是人们还是在工作，生活依旧在继续，其实并没有太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