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田里的分工拓展

　　上世纪80年代初，一位好友到深圳出差，临走，周溪舞请他去一家有名的饭店吃饭。结账时，服务员说：“饭店不收人民币，只收港币和外汇兑换券。”周溪舞非常奇怪，一问才知道，这家饭店是一个香港老板用港币投资的，挣来的人民币却很难兑换成港币带走，所以就要求客人不能用人民币埋单。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都知道这不是个别现象。在特区创办初期，许多外商反映最普遍的问题就是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汇率不能自由浮动、资金不能自由进出，这给投资和经营带来了很多不便。那时，人民币、港币、外汇兑换券三种货币同时在深圳流通，港币很受青睐，在深圳的市场上大量流通，有估计说当时深圳居民手中的港币就在1亿港元以上。

　　为了解决货币问题，由深圳市和广东省首先提出发行特区货币。之后国务院还成立了由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任组长的特区货币研究小组，甚至特区货币的票样也印制出来了。当然利弊争论也很大。

　　最终，特区货币没有出现，而是在全国范围内有计划、有步骤地实行金融改革，逐步和国际惯例接轨，解决当年在货币方面所碰到的问题。

　　深圳，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片试验田。它的本质邓小平同志看得非常清楚：

　　据《邓小平年谱（1975~1997）》记载，1992年6月12日，小平同志在住地同江泽民同志谈话。赞成使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个提法，并说：“实际上我们是在这样做，深圳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周溪舞亦是向记者多次谈到，深圳特区初期的经济体制改革就是以市场经济为取向的。他说，首先，中央说过经济特区要按国际惯例办事，要和国际市场接轨；说过市场调节的范围和幅度在全国要小一些，在经济特区可以大一些，我们的理解是特区基本上就是搞市场经济；其次，中央赋予经济特区的使命是做中国改革开放先行一步的排头兵和改革开放的试验场，当然要在市场经济方面先行先试；再者，深圳原来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初期搞大量的“三来一补”、搞外商投资企业，这本身就是市场经济，不可能给外商制定指令性的生产计划。内联企业看准的就是要从深圳奔向国际市场、赚外汇，也要靠市场经济，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关于“改革开放”方针中“开放”的动力来源，我们在上周本系列《杨波口述1978年西行记》一文中已经体现了历史事实的一个侧面。而当对深圳特区决策过程纪念报道较多时，我们想把注意力拉向纵深??特区建立后面临着什么样的困难？它和别的省市经济往来中如何协调？它又是怎么样一步步探索前路的？

　　周溪舞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历史细节，几次采访后我们更感受到了深圳可以说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缩影。

　　改革开放，引发了中国社会分工的变革和细化，这样的分工拓展不仅仅是在产业中，其实也蕴含在一系列经济体制中。

　　从深圳吸引外商投资企业的战略开始，劳动、工资、土地使用制度等方面的新问题就和旧有计划经济体制发生了冲突。其后，随着工业发展和人口急剧增长，为了解决商品短缺，流通体制和价格体制改革就势在必行了。同时，金融、财政、外贸管理、政府行政管理等领域的深层次矛盾又引发了进一步的改革。

　　提起深圳，有的人只把它列为开放的窗口，而我们更应该看到历史进程中，改革与开放的互相推动作用，特别是深层次改革之效力，二者已经天然地融合在这片中国南方的试验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