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改革应谋求效益增长优先

　　人民币汇改外部因素“绑架”

　　主持人：自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改实施至今已有整整3年时间。那么，迄今我国人民币汇改所走过的发展历程有哪些特征值得我们关注？

　　谭雅玲：由于人民币汇率与美元汇率变化紧密相关，因而美元汇率的变化牵制并影响了人民币汇改历程。

　　一是外资舆论鼓噪我国人民币升值“百利无害”。人民币汇改至今，推高人民币升值的主要因素之一是外资银行与外资机构。它们认为，人民币升值甚至一次性大幅度升值可以解决通货膨胀等问题，并不断预期人民币将持续升值。由此，在强化人民币与美元交易的无风险收益趋势时，它们也可从人民币升值过程中获得无风险的套利收益。但是，这最终会扭曲并破坏我国人民币价格的形成基础。

　　二是境外市场交易对人民币价格形成有重大影响。鉴于目前境外人民币NDF市场已成为人民币价格变化的市场指导信号，尤其是受新加坡和芝加哥等市场的远期报价影响深远。当今年5月份境外人民币NDF市场出现急速下跌时，笔者曾建议人民币一次性贬值，通过贬值策略打消人民币的单边升值预期，以及改变和扭转人民币的单边走向。但从中仍可发现，境外市场对人民币价格变化的影响非常显著。

　　三是外部经济环境牵制了人民币汇改趋势。美国次贷危机及预期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经济下滑风险，不仅促使美元继续疲软，而且也进一步扩大了人民币升值压力。观察今年第一季度美国经济增长指标先后从0.6%的增长变为0.9%和1.0%，以及我国经济增长率逐渐下降情况，可以发现，不同的货币政策对导致人民币升值与美元贬值的不同经济结果有显著影响。那么，这背后是否隐含了主要国家的国家战略呢？

　　因此，在人民币汇率变化过程中，我们似乎始终处于被动地位，外部因素对人民币持续升值甚至单边升值的影响更为突出。但是，人民币升值的结果并没有消解通胀压力，甚至对我国实体经济（如外向型企业）的负面影响与冲击尤为突出。

　　从这个角度来看，人民币汇改有被“绑架”的突出特征，这也预示了如果人民币继续呈现单边升值趋势，这是非常不利于我国经济长远发展的。

　　人民币汇率改革将面临内外压力和更严峻挑战

　　主持人：尽管3年来我国人民币汇改取得了显著成效，但当今国内外经济形势又预示了未来我国人民汇率改革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对此，你怎么看这一问题。

　　谭雅玲：确实如此。从目前来看，发达国家的国家金融发展战略及金融政策正在改变我们原来遵循的一些基本原则，并对未来人民币汇率变化的影响也日渐显著。但是，如果我们对人民币升值缺乏足够的自我评估和认知能力，那么此时人民币升值将会对我国经济的长期健康发展会产生不利影响。

　　因为，目前我国经济仍具有外向型特征，在国内企业（尤其是外向型企业）的实力、规模、竞争力等仍有待于提高时，人民币的持续、单边升值，将打击国内企业的企业竞争力、产业发展空间等。从近期沿海地区外向型企业面临大面积经营压力及出口增速快速下降的数据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人民币持续升值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也给未来人民币汇率变化增加了不可预测性。

　　同样，人民币升值对我国的金融业发展、金融财富及金融市场发展，也会带来一定的冲击与影响。道理很简单，人民币升值与美元贬值将引致我国的输入性通胀压力，既可导致国内以人民币计价的资产缩水，也会造成以美元计价的资产（如庞大的美元外汇储备）缩水，最终会引发我国的金融资产规模、金融效率、金融体系受到冲击与伤害。

　　对此，我们应当反思当前我国金融业发展所面临的一些问题。例如，我国的国家金融资产和机构金融规模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捆绑效应”，使得我们难以判断我国的金融市场效率与收益。另外，迄今我们的金融体系仍处在不够成熟、不够规范甚至不够健全的发展阶段上，我们缺乏有效应对境外金融机构竞争的针对性战略与策略，不仅境外金融机构会从我们的幼稚经验中获取巨额利润，而且也会抑制我们的发展空间与机会。

　　在这些问题的背后，也反映了目前我国的金融规模、金融效率乃至金融体系还存在着不足和缺陷，这更需要我们对当前我国金融改革与发展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进行反思。

　　从当前来看，一是我们对人民币升值缺乏足够的认知与能力，即政府、企业及市场都缺乏把握人民币价格基准形成的足够能力，而只能随波逐流；二是人民币升值预期难以解释通胀压力的现实问题。从实际情况来看，人民币升值加快，但通胀压力也加快。那么，人民币升值能否抑制通胀压力？这是一个问题；三是我们缺乏主动性应对危机的能力。美国次贷问危机爆发至今，我们只能在被动中处理相关的经济和金融问题或风险。因此，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要有理性的自我判断和把握能力，不是被外部环境压力所牵制，而是要采取主动性政策或策略来推进人民币汇率改革。

　　从长期来看，未来人民币汇率变化将逐渐显现双边上下的自然型、需求性及市场化。一方面，随着人民币汇率改革机制的逐渐完善，汇率产品和工具作用的强化，人民币变化将从单边钉住美元逐渐转变为钉住一篮子货币的双边变动走势。这样，就可以逐渐摆脱人民币价格对美元变化的敏感性。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特别是要做到人民币汇率变动与实体经济、金融体系之间增进彼此社会福利等，这意味着未来人民币汇率改革将面临更多的问题可能是挑战。

　　人民币汇率改革在实施顺序上应作调整

　　主持人：既然未来人民币汇率改革具有很大的挑战，那么，我们如何从进行政策选择，或在人民币汇率改革的政策实施顺序上进行调整，相信这一问题也是非常重要的。

　　谭雅玲：为此，笔者建议，我们需要从综合、全面、长远、防范及预见性规划等方面，来设计我们的货币战略与相应对策。

　　第一，以内制外。当前，不仅外部经济环境动荡扩大，而且我国经济金融所面临的自身稳定问题也较为突出，如经济改革和金融开放都面临巨大压力，内忧大于外患。因此，我们必须立足于国内，通过完善、规范、发展国内金融体系，并采取组合性和针对性的货币价格调整的战略和策略，来改变我国当前处于被动性应对外部动荡的基本态势。

　　第二，以长制短。针对当前我国经济面临的诸多压力如通胀压力，我们不能局限于短线的临时性应对策略，而应当着眼于长期的战略发展规划及策略应对上。因此，首先是要大力推进农业改革和促进农业的大发展，以此减轻农业劳动强度和提高农业收益，并从根本上改变工业和农业发展彼此不协调的现状；其次是需要树立长远、多元化的应对外部环境的发展战略、有效策略，来解决当前我国面临的价格上涨压力背后的实质问题。

　　第三，寻求效益增长优先。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外贸易快速增长，但量大质低的问题仍相当突出，由此也影响了对外关系和企业竞争力。这一现象背后，也反映了实体经济背后的金融问题，如量大质低和同质化竞争等，因而金融风险值得重视。

　　其实，改革开放不能简单追求数量型的增长模式，更应追求质量型的增长模式。为此，我们必须从投入成本、质量品质等方面改变自我，以此来改变我国对外的大国形象，增强我国对外的强国地位。同样，我们也需要从观念和机制，特别是在金融文化背景下改革和改进现有国内金融机构和金融管理，不能满足于表面上的改变、虚拟资产的繁荣和规模增长，而更应该在效率、规模等方面促进我国金融业的改革与发展。

　　第四，以动应变。当前，我们应当采取主动的自我调整，来推进人民币汇率的双边走势，打消人民币升值的单边预期，甚至可以一次性贬值（小幅度改变市场心理预期和政策预期）来改变预期升值心理，并减小压力。特别是我们要能前瞻性地预见美元的波动趋势，这样才不至于限于被动调整，而能实现主动的自我调整和把握。

　　确实，对现阶段已进入国际化竞争的国内企业而言，单边人民币升值无疑将严重伤害它们的企业竞争力，这是不利于我国企业走出去的海外战略和策略。从成熟市场经济国家来看，美国的市场经济如此强大、开放和自由，但在对外资进入金融问题上依然以10%最为安全警戒线，而我国外资的参股或渗入界限却在49%。以此考量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外资渗入比例，这也是人民币的综合战略需要参考的指标和认知。

　　另外，以动态改变趋势、以动态把握策略和以动态扭转主动，并强化汇率舆论的功能和市场作用，使人民币价格和价值在国情需求中能真正体现真实、实力、信用和国力。

　　综上所述，我们需要从核心和本质上思考改革的综合性、配套性、协同性、组合性和收益性，不能简单、单一应对复杂和战略问题，更不能采取简单的对策，而应在国际大背景和国内大环境中进行统筹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