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反对救市是行为艺术

　　◆叶檀 评论员

　　美国总统布什、财长保尔森、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强烈呼吁国会通过7000亿美元的大规模救市计划，他们不仅遭遇不怎么懂金融的国会议员质疑，而美国122位经济学家也联名致信国会，反对政府推出的应急版救市计划。

　　122位经济学家反对救市的三大理由，也就是目前计划中存在的三大缺陷：不公平，不能让纳税人为铤而走险者买单；含糊不清，拟议中成文的新机构使命和监督机制不清楚，购买交易的条款、时机和操作方法事先不透明、不能确保得到妥善监督；长期效应堪忧，不能为了平息短期干扰从根本上削弱私人资本市场。

　　经济学家反对救市是假，反对慷纳税人之慨、破坏美式资本主义市场基础是真。经济学家担忧两点。

　　一是削弱资本市场的基础，让美国经济与金融的未来走上政府计划之路。美国向来以自由资本主义自豪，但现在，美式资本主义在联大遭到猛烈抨击，抨击者包括法国总统与巴西总统等发达与新兴市场的领导者。正如美国经济学家担心救市损害美国普通纳税者的利益，其他国家担心滥发货币的美式资本主义破坏全球其他国家的利益。一向对美式金融资本主义言辞刻薄的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9月18日在其博客中写道：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们如何被告知绝不要救助倒闭的企业。但在最近的这一年，Fed救助了数十家倒闭的银行、按揭机构和其他公司。如果美式资本主义垮台，美国的未来何在？美元的铸币红利从何而来？事实上，按照实业国家的逻辑，最好的货币政策是实行固定汇率制，那么，美国华尔街多半金融机构早该倒闭，上世纪80年代开始的债券市场不会大繁荣，用不着等到次贷危机爆发。

　　二是破坏美国普通纳税人的权益，这将破坏美国市场经济赖以成立的制度根基。不公平是市场制度的腐蚀剂，会让大众对市场体制产生根深蒂固的怀疑，如果那些投行人士在次贷高峰期拥有数千万美元年薪而毫无愧色，如果投资者在疯狂欲望支配下获得几十倍的投资收益，凭什么在破产时让纳税人为他们买单？市场的规则是，收益与风险对等，无理性者必须为自己的无理性买单。

　　美国总统布什在游说国民与国会时，理由都不是金融机构，而是美国经济的前景，与美国国民的福祉。他在24日晚发表全国电视讲话警告说，整个美国经济正处于危险之中，如果美国国会不能尽快批准政府的金融救援计划，美国就可能面临一场持久且痛苦的经济衰退。他指出，政府提出的金融救援计划旨在通过购买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促使信贷重新开始流动、经济恢复增长，是为了帮助整个国家经济，而不是单个公司。

　　经济学家对此没有异议，他们认为政府推出的举措有败坏市场根基的嫌疑。因此，政府必须证明，他们的举措在技术上有恢复市场基础的功用，并且，对于美国整体经济有明确的可以计算的利益。纳税人、国会、经济学家与美国政府、投行之间将展开一轮拉锯战。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谁也无法承担不救市导致长期经济衰退的责任，美国国会会通过政府修改之后的救市方案，在该方案中，对于投行的监管、对于国债的使用将更加明确，对于恶意欺诈者将有事后追究的惩罚方案。政府必须证明，7000亿美元花得值，而不是背上近万亿美元的债务之后，一无所获。

　　对造假者的惩罚已经开始。美国媒体23日报道，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开始对包括房利美、房地美、雷曼兄弟公司和美国国际集团在内的26家大型金融机构展开调查。此次调查将重点核查这些机构及其高层管理人员是否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对外提供了不实信息，以确认这些机构及其高管是否在这次美国金融危机中存在欺诈行为。

　　联邦调查局局长罗伯特·米勒曾表示，金融机构内部的会计欺诈、内幕交易和对不动产抵押贷款证券等投资的不实估价，都可能是造成次贷危机的重要因素，发誓“只要有必要，FBI将尽可能向上追踪链条上的责任人，使其受到应得的法律制裁”。如果花钱是不可避免的，追究责任，让造假者与疯狂者付出代价，就是建立更加健全的制度，平衡纳税人心态所必须的。而确保救市效率，是救市的前提——这也许是美式救市给我们的难得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