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魁：明后年很多国企会陷入危机

　　搜狐公司年度品牌活动“2009新视角高峰论坛”于2009年1月8日在北京隆重召开。搜狐公司作为国内最领先新媒体，经历了2008奥运赞助商的特殊成长之旅，正在走向成熟。本次论坛我们邀请到众多国 内一线经济学家、企业家、社会学家和媒体精英，共同探讨中国改革开放的未来。下面是搜狐财经专访间对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副所长张文魁的专访：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研究员 张文魁

    09年内需下滑压力会比外需还大

　　搜狐财经：作为消费信任危机与商业伦理论坛的主题演讲嘉宾，您今天有什么精彩的观点跟我们大家分享？

　　张文魁：我主要讲现在消费信任危机会加速内需下滑危机。现在我们经济正处于一个下行期，如果说08年经济下滑主要是来自于外需下滑的压力，那么09年，我判断内需下滑压力可能会超过外需。我这个判断不是空穴来风，是现在已经有内需下滑的迹象出现了，而且内需下滑对中国GDP的增长的负面作用会更大。

现在我们要提升内需，防止内需下滑，但正好在这个时候我们碰到消费信任危机，这对我们提升内需是非常不利的。温总理讲现在信心比黄金还重要，信心对于我们提升内需起很大的作用。但是大家对消费品不信任，产生消费危机的话，怎么能增加信心？没有信任就没有信心。所以这是我今天要讲的一个主题。

　　搜狐财经：您刚才说09年可能内需会比外需的形势更严峻，能给我们分析一下吗？

　　张文魁：我们08年经济增长还会将近10%，08年我们外需下滑非常快，我们为什么还能接近10%这么高的增长呢？主要是08年我们内需非常地活跃，内需增长非常快，特别是消费需求增长非常快，增长20%多，是1995年以来最高的。可见，在全球经济下滑的情况下，我们内需应该起顶梁柱的作用。但是到了08年末，我看到我们一些重要的产品的销售在快速下滑，汽车下滑非常快。同时我们的一些耐用消费品，家电销售还在增长，销售的速度下滑明显，而且价格也在明显下滑，这是非常不好的迹象。

　　我们的一些日常消费品，由于受到一些产品质量事故等影响，老百姓对它不信任，消费也在下滑，比如乳制品。同时我们还有其他一些基本的消费品价格出现下滑，尽管销售还平稳，但是价格下滑，这都是非常不好的迹象。有些产品我们不希望它价格涨得过快，但是如果价格下滑的话，意味着销售有可能会下滑。所以这是我为什么判断09年我们内需下滑的危险更大。

　　应靠创业来弥补就业，靠创业拉动就业

　　搜狐财经：您刚才说到内需下滑首先是对企业影响特别大，您怎么看待经济危机对企业的影响，企业应该怎么应对这个寒冬？

　　张文魁：这是我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经济危机对企业产生的影响。根据我刚才前面所说的判断，内需下滑可能是09年最大的问题，那么我就会有另外一个判断。企业出现的经营困境，或者企业倒闭，会从08年外向型的企业向内向型的企业蔓延。08年我们倒闭的企业，或者是陷入经营危机的企业，主要是珠三角的企业，这些企业是以外向型为主，以外需为主的。09年可能会看到内陆很多以国内市场为主的企业也会陷入经营困境，甚至也会有些企业倒闭，我们09年就业的压力更大。如果说08年我们很多在东莞打工的工人，在工厂倒闭时还可以回到内地来寻找就业机会的话，如果09年内向型的企业倒闭，这些人到哪里就业，这才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09年我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就业的问题。

　　搜狐财经：您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呢？

　　张文魁：在短期内，我们想大规模地来增加就业岗位是不现实的。只能是靠大规模地增加创业的机会，以新增创业的机会来弥补就业机会下降。我们要靠创业来弥补就业，靠创业来带动就业，这可能是我们09年必须要做的一个事情，特别是600多万大学生的就业问题。昨天新闻联播还播了，国务院采取很多措施促进大学生就业。我看尽管措施是有，但是会非常困难。所以怎样鼓励大学生创业，增加创业的机会，我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也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搜狐财经：您说的很有道理。创业确实比单纯地解决就业问题更重要。但是怎么创造机会给600万的大学生和失业者，怎么给他们一个创业的环境？

　　张文魁：你说的非常对。中国过去几年的就业增长非常快，由于有很多的就业机会，所以我们对创造创业机会反而重视不足。我提出不但要有创业环境，而且要有创业机会，我们现在没有创业机会。

　　财政应该给大学生提供创业启动金

　　张文魁：比如说两手空空、一穷二百的人怎么去创业？首先创业要有资本金的问题，要有起动金。在这方面我们要解放思想，政府能不能拿财政资金来资助大学生创业，甚至返乡的农民工创业？如果财政能拿一部分钱来作为他们的资本金注入，这是不是一个很大的解放思想？如果从财政拿钱作为大学生的创业资本金，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一个很大的问题。你叫大学生拿出两万块作为起动金、资本金，他没有钱，如果一个人能获得三万财政的钱，两个人合伙创业，就能有六万块钱，这样的话他就有一个机会。我们现在有很多经济学家提议政府应该发消费券，或者给每个人发钱来消费，与其发钱让大家消费，还不如发钱给大学生让他们创业，这些钱是不能你下馆子消费，你可以作为资本金，可以作为创业起动资金，这是一个很大的事情。如果我们09年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几十万大学生创业的话，那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创举。我觉得如果有这样的创举的话，能够在历史上记载下来。

　　除了政府财政资金注入来作为大学生创业起动资金和资本金，另外政府还要拿钱来进行大规模的创业培训。大学生学的书本知识，就业知识是有一些，包括数理化等技术方面的知识是有些，但是怎样创业，怎样注册，怎样拿订单，怎样跟人合作，他根本是不知道的。政府应该拿钱，财政应该拿钱来给大学生做创业培训，这可能是非常重要的。

　　很多大学生对注册的程序都不知道，注册之后如何拿税收发票也是不知道的。这些基础的知识都不知道，所以应该做这方面的培训。

　　不要把产业重组当成国进民退

　　搜狐财经：元旦期间温总理提出十大产业的振兴计划，目前很多人也认为这正是有些行业进行兼并重组、行业升级的好机会。但是我感觉在肯定这个机会的同时，其实是在变相地鼓励大的企业来兼并小的企业，这样是不是会使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更差呢？

　　张文魁：是，你说的这个问题非常严重。现在我强烈呼吁，千万不要把产业重组当成国进民退。现在我看到很多行业，钢铁、煤炭、化工等很多重要的行业、重工业企业，地方政府在推进产业重组，但是他们把产业重组搞成了国进民退，这可能是非常糟糕的。

　　比如说钢铁行业，大家都知道，日照钢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民营企业，它的产量比山东任何一个国有钢铁企业要大，它的利润比山东任何一个国有的钢铁企业要好，它的品种比山东任何一个国有企业都要更合理。但是恰恰是这样一个民营企业，要被山东的国有企业重组，而且这种重组并不是说市场行为，而是依靠行政的力量。这样做的话，可能会使落后生产力来重组先进生产力。现在煤炭、化工、有色也在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们现在天天讲改革开放30周年，我们要鼓励先进生产力，我们如果以落后生产力并购、重组先进生产力，这样能起到提高产业竞争力的作用吗？起不到这个作用。

　　明后年很多国有企业会陷入危机

　　搜狐财经：钢铁、化工等大的重工业行业都是靠国家主导来兼并重组，您怎么看民营企业在今后几年的发展状况呢？

　　张文魁：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要告诉民营企业，民营企业要回收现金、等待机会。为什么这样讲？现在这个时候，很多产业在推进重组的过程中是国进民退，是不是就意味着民营企业没有任何机会？不是这样的。我判断，因为我们全球的经济危机还在进一步深化，我们国内的经济状况还是会维持一个下行的趋势，下行趋势短期内不可能扭转，也就是说很多产业、很多企业的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民营企业应该尽快回收现金，等待明后年的机会。因为我刚才讲，如果是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的话，就意味着明后年还有机会，很多企业，包括很多国有企业。我的看法可能跟很多人的看法相反，我觉得国有企业现在看起来气势汹汹，想并购这个那个，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到明后年很多国有企业会陷入危机，民营企业到那时候如果有现金的话，他们可以卷土重来。

　　国家不该给国企注资，会造成不公平竞争

　　搜狐财经：您说的明后年国有企业会面临很大困境，这主要是指什么呢？

　　张文魁：主要是现金危机、利润危机，相当一部分企业会由盈利转向亏损，相当一部分企业现金流会断流。

　　搜狐财经：现金流不是国家一直在支持吗？

　　张文魁：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做法。从1993年以来，一直避免给国有企业做亏损补贴，现在我们航空国有企业又变相受到亏损补贴，而且他们的亏损很多不是正常的经营造成的亏损，而是“赌博”造成的亏损，一亏损几十亿，他们还能得到注资，这是非常不公平的做法。我们作为学者，应呼吁国家停止这样的做法，这样才能让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平等竞争。如果不能平等竞争的话，怎么能做到优胜劣汰呢？那就是劣胜优汰。我们作为学者呼吁要停止不公平的竞争。一些国有企业如果不得到国家的注资、国家的补贴，不得到银行优先贷款的话，他们的现金流一定会断流的，他们一定会由盈变亏的，因为他们的包袱非常重。

　　搜狐财经：谈到国企的问题，这30年其实国企因为了一些改革，您怎么看待？

　　张文魁：这些改革是有成绩的。改革使国有企业能够跟市场经济波峰结合，但是不能跟市场经济波谷结合。在过去五年，在市场经济是出于波峰的时候，他们结合得非常好。但是现在两三年，市场经济的波谷来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结合。他们怎么结合？民航、东航、南航从国家一拿就是几十亿、上百亿的补贴，没有同市场经济结合，你就要跟奥凯一样停飞。从三大国有航空公司可以清楚地看到，改革开放30年他们仅仅实现了同市场经济的波峰结合，根本没有办法同市场经济的波谷结合。所以未来国有企业还要实现改革。重点是国有股要退出，逐步减持国有股，这样才能真正形成良好的公司治理，才能真正跟国有补贴的脐带剪断，否则它永远能够从国家“母亲”那里获得补贴，国家的“母爱”永远不能形成平等竞争的环境。所以就永远不能优胜劣汰，还是劣胜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