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上,岭南还有着寒风阵阵,但在阳光下,并不显得寒冷。
“我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所以春节后肯定还要回来。”阳光下,蔡显碧的手里拿着一张到岳阳的L706次的火车票,对记者表示。
这是在广州番禺大石镇会江村的广州番禺明珠星钟表有限公司,广州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送来了1890张返乡的火车票。
蔡显碧的说法得到了公司党支部书记王小跃的印证。他表示,作为国内最大的石英钟表企业之一,目前订单及生产都相当稳定,“我们公司没有裁员,员工大多来自湖北湖南,很多人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了,所以不存在回不回流的问题。”
但并不是所有的农民工都能像这里的一样。实际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珠三角地区农民工的返乡就成为了一个引人关注的话题。而当年关临近,农民工的返乡潮渐渐尘埃落定,他们何时返岗——就成为另一个牵动人心的重要问题。
何时返岗很重要
“明年啊?不知道啊,过完年后再定吧。”
1月13日下午,广州东站候车厅,广州至哈尔滨的T236次列车即将出发。搭乘此趟列车的农民工老张告诉记者,他在广州建筑工地打工,每个月的收入有2000多元,“之前已经有部分老乡回去了,但我们的活还算比较正常”。
去年下半年以来,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外贸大省广东首当其冲,珠三角地区的许多中小企业出现生产经营困难,农民工的就业也由此受到很大的影响。广东省劳动保障厅厅长刘友君去年12月16日向全国人大代表“金融危机下的就业问题”专题视察组汇报时称,金融危机导致广东新增就业人数减少,2008年1到11月份,全省新增就业人数186.8万人,同比下降3.86%。
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农民工已经提前返乡。
“我们厂没有主动裁员,但由于订单减少,现在也基本没有加班了,工人拿到手的钱比以前少很多。加上临近年底,一些工人就干脆辞职回家了。”来自湖北、目前在东莞一家电子公司做管理人员的黄生告诉记者,该公司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大,高峰时该公司有员工7000多人,而目前已经走了三分之一。
在去年12月30日广东省政协第十届常务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上,广东省省长黄华华曾表示,受金融危机影响,广东不少中小企业倒闭,一些农民工提前返乡。而2009年上半年,随着一些企业的倒闭,还会有一批农民工返乡,所以失业人数会增加。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国际经济贸易研究中心副主任肖鹞飞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广东今年上半年外贸出口将出现负增长,至少要到5月份以后才能慢慢恢复起来。“在此情况下,可能农民工返岗的比率会比往年低一些。”
“原来过完春节大概元宵以后就返岗,但今年部分农民工会在家呆上一个月甚至两个月,都是有可能的。”肖鹞飞认为,过完年后农民工的返岗率以及何时返岗将十分关键,“这也可以真实反映出广东外贸的变化”。
“希望农民工节后还回广东”
如何留住农民工,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广东相关部门的重视。
从去年12月22日开始,广东省劳动保障厅就业服务管理局联合铁路部门开展了“跟车调研”专项活动,本次“跟车调研”选取了湖南、四川、广西、江西等四个客流量较大的线路开展抽样调查,以便于直接掌握农民工返乡返岗情况的第一手资料。据悉,该调查将于近期对外发布。
近日,广东省劳动保障厅出台了《企业裁员、停产、倒闭及职工后续处理工作指引》、《广东省劳动争议仲裁处理停产、倒闭企业集体劳动争议案件规范指引》等文件。
文件提出,企业应尽可能避免或减少规模性集中裁员,采取积极措施克服生产经营的暂时困难。企业一次性裁减人员20人以上或裁减不足20人但占企业职工总数的10%以上的,要事先与工会、职工和当地劳动保障部门沟通协调并履行法定程序。
1月15日,广东省召开全省劳动保障工作会议,省政府决定今年在全省范围内部署开展服务农民工的“南粤春暖行动”,为农民工做好就业援助、素质提升、返乡创业等10项服务工作。
1月17日,广东省委常委、副省长肖志恒前往广州火车站慰问春节回家的农民工。他表示,广大农民工为广东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广东各级政府和人民对农民工怀有深厚的感情,希望农民工兄弟姐妹节后还回广东来找工作。
在广州番禺,政府为留住外来工,采取了海选打工英雄、重奖优秀外来工等各种方式,尽力使外来工很好地融入当地。广州市番禺区出租屋流动人员管理办公室主任黎梓华说,当地为此采取了监控薪资支付、为外来工回家过年创造各种便利、加大外来工技能培训等各种措施。
2009年在哪里?
1月17日下午,在广州火车站前广场,外来工老陈坐在大包小包行李上,静静地等待着晚上的火车,“明年不一定出来了,所以把东西都带走了,连电风扇也带了回去。”
记者发现,有不少年纪稍长的农民工候车的时候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他们和老陈一样,表示春节之后可能就不回广东了。
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即便面临金融海啸,但习惯了沿海城市的生活,回到农村后也会难以适应。黄生就告诉记者,虽然他所在的公司很多工人提前返乡,但春节后他们应该还会再过来的。
2009年在哪里?对于许多农民工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长期研究社会问题的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尚重生表示,按时间的先后,农民工可以分为第一代和第二代。
第一代农民工是扎根于农村的,他们在沿海地区打了几年工后,大多会回到老家种田或者做些其他的事。而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出生的农民工则是第二代农民工,与第一代农民工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不太会做农活,习惯了城市的生活,回到老家后反而会无法适应。故土在他们的生命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印记。
“一方面,他们回到老家已无法忍受农村单调、缓慢的生活,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完全融入到城市的生活中。”尚重生说,第二代外来工是一个漂泊的、焦虑的群体。
而如何使漂泊的不再漂泊,使焦虑的不再焦虑,这是摆在城市面前的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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