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的反恐遗产

　　布什即将卸任之时，加沙地带又响起了枪声。巴以冲突，连同伊拉克与阿富汗两个“泥潭”，布什八年任期给奥巴马留下了三大难题。

　　去年12月15日布什在伊拉克作“告别访问”召开新闻记者会时，来自巴格达电视台的记者蒙塔兹·扎伊迪将两只鞋子抛向布什。

　　无独有偶，在加沙鏖战之时，美国人抓了七年多的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梦魇般地重新出现。1月9日，半岛电视台播放了一盘录音带，一名自称本·拉登的男子号召对“侵略巴勒斯坦的以色列人”发动“圣战”。

　　这些似乎都要给“布什式反恐”画上讽刺的句号。

　　曾经的“最伟大总统”

　　然而，事情曾经不是这样。

　　当2002年美军顺利拿下阿富汗，当2003年5月美国“顺利拿下”伊拉克的时候，布什是何等意气风发。当时布什的民意支持率一度高达90%，甚至被一些媒体誉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号称强有力的“战时总统”。

　　“9·11”恐怖袭击使世贸“双子塔”轰然倒塌，而且夺取数千人性命，这在美国历史上绝无仅有。事件发生以后，在联合国框架内形成了全球性的反恐联合阵线，反恐成为全球共识。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对阿富汗发动清剿行动也得到了全球支持。

　　“9·11”事件以后，美国国内启动了堪称“坚壁清野”的反恐举措，如组建国土安全部，和各国签订集装箱安全协议，启动IT行业的反恐网络，实行入境美国的照相和指纹手段等等，美国在本土拉起了一张严密的反恐网络。在秘密战线上，对国际恐怖组织的围追堵截也进一步升级，恐怖组织的人流、物流和资金流渠道都遇到严重阻碍。

　　此外，布什政府推行了“先发制人”的反恐战略，先后发动两场“反恐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在这两场战争初期，美军都取得了巨大胜利，推翻了塔利班和萨达姆政权。

　　在这些措施下，虽然七年来国际恐怖组织一再制造恐怖袭击，在马德里，在巴格达，在伦敦，在莫斯科，在孟买……几乎可以说是全球开花，但是七年来美国本土却没有发生一起真正的恐怖袭击。正因为在反恐行动开始初期的强有力措施，布什和他的政府一度在美国国内赢得较高的民意支持。

　　耗费巨大、徒劳无功

　　七年过去，时过境迁。

　　阿富汗战争虽然摧毁了塔利班政权，但是基地组织的头目本·拉登至今未能归案，反而频频露面或发声；伊拉克战争则使美国陷入了堪比越战的泥潭之中。伊拉克战争不仅分化了美欧同盟，也使美国的反恐战争蒙上了缺乏国际道义的阴影。这场战争使美国付出了3.3万名军人伤亡、其中3600余军人丧生的惨重代价。

　　美国战略和预算评估中心（CSBA）最近发表报告称，布什的“反恐战争”开支已达9040亿美元，即将冲破1万亿美元大关，远远超出最初预期。根据通胀作出调整，这个数目比美国在“一战”中的开支高4倍、比海湾战争高10倍。在这些开支中，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及美国本土防卫开支分别为6870亿美元、1840亿美元和330亿美元。每派一名美军士兵到阿富汗或伊拉克作战，一年的开支约77.5万美元。

　　2007年7月，美国国家安全局解密了一份名为《国家情报评估》的报告，引起美国乃至全世界的关注。该报告指出，基地组织进行了重组，被捕与被杀领导人的位置得到了补充；恐怖分子人数日益增多，基地组织招募了更多新人并在巴阿边境山区建立了避风港；“基地”组织已经获得了对美国本土发动袭击所需的大部分能力，美国面临的恐怖威胁有增无减。此后，对布什政府反恐效果的指责持续不断。

　　反恐战争“越反越恐”？

　　每当“9·11”纪念日来临之际，美国人总会问：“与“9·11”袭击前相比，我们更安全了吗？”

　　“与七年前相比，我们的安全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研究员、资深反恐问题专家丹尼尔·本杰明（Daniel Benjamin）日前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

　　“技术上，美国在瓦解恐怖组织方面有很大收获；但是在战略层面上，发动伊拉克战争是个错误，这使得恐怖威胁在地理范围上扩散了，有研究表明恐怖袭击正在向全球扩散。伊拉克战争的不良影响是全球的反恐受到严重挫折。”本杰明表示。

　　七年来，美国式反恐战略促使国际恐怖组织合流。“9·11”事件以后，从中东到中亚，从欧洲到北非，甚至从东南亚到俄罗斯，恐怖组织连番的小规模袭击似乎形成相互呼应之势。七年来，全球发生的大小规模的恐袭事件已经超过10万件。更令人堪忧的是，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反恐战争不仅没能根除基地组织，反而使该组织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形成两大根据地。

　　造成这种境况的另一个原因是国际反恐阵线无法形成合力，尤其是美国在反恐上实行双重标准。美国长期以来出于各种原因对危害我国的“东突”等极端组织打击力度不够，甚至多次释放“东突”武装分子。这给国际恐怖组织以重整旗鼓的可能。

　　本杰明认为，即使有效瓦解恐怖组织和打击恐怖分子个人，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恐怖主义问题。“因为反恐的关键并不在于恐怖分子的实体，而在于恐怖主义的意识形态。”他甚至认为，即使抓到或杀死本·拉登或其他基地组织头目，反恐战争也并不必然胜利。

　　时至今日，关于“9·11”事件的原因依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说是“文明冲突论”，认为基督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有着根本的历史冲突。另一说是美国的亲以政策，长期以来美国在中东地区偏袒以色列，引起阿拉伯乃至穆斯林世界的不满，导致宗教极端组织发动报复。

　　不过，令人感兴趣的是，首倡“文明冲突论”的亨廷顿本人却一直否认“文明冲突论”是“9·11”事件的起源。此外，他还反复呼吁“文明之间的和解”。

　　“美国和西方要想取得反恐的最终胜利，彻底消除恐怖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争取伊斯兰世界主流力量的支持，与穆斯林国家和平相处，共谋发展。”本杰明此前对媒体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