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刊封面：奥巴马如何花掉1万亿美元

　　美国当选总统奥巴马即将就任，1万亿美元的救市资金也很快就要就位。美国《时代》周刊最近一期的封面故事则指出，要怎么花掉这1万亿美元来有效刺激美国经济，能否抓住机会调整美国经济发展的方向，这足够奥巴马头疼一阵子。

　　凯恩斯主义归来

　　已故的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是这个早有预示的时刻最时髦的经济学家。他正是政府经济刺激计划的教父。凯恩斯持有一种激进的观点，即在不景气中通过大规模的开支赤字来投入资金，这可以重振低迷的经济。但他并不太确定钱应该投向何处。在上世纪30年代深刻的经济大萧条中，他建议美国财政部“用旧瓶子装满钞票，把它们埋进废弃煤矿的适当深度”，然后坐着观望从矿井挖钱的活动创造就业机会和经济繁荣。他写道：“虽然事实上修建房屋之类要更加明智一些，但是上述措施也总是聊胜于无。”

　　当选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准备在当前的经济低迷中投钱了——以8000亿美元为开端的经济刺激计划，再加上金融救援计划剩下的一半资金3500亿美元，现在，我们似乎确实变成了凯恩斯主义者。几乎每个专家都赞同，往垂死的经济中注入1万亿美元将会加速商品和服务引擎的运转，亦即凯恩斯所谓的“累积总需求”，这至少可以刺激某些短期经济活动，即使这些钱都只能算是扔进了坑里。

　　不过，凯恩斯认为会有更明智的办法来花掉这些钱，这也是对的。也有不那么明智的花掉这些钱的办法。价值一万亿美元的坏点子会比任何单纯的浪费更糟糕，这些坏点子包括了修筑没什么用处的高速路和桥梁、修建可能会加剧全球变暖的酒精厂和管道、为那些过度贷款的豪宅开发商或新近开始享受长期联邦补贴的累赘企业减税。就算是为每个美国人都买一个iPod、一套金厨（Ginsu）牌刀具或者600个大热狗都会比这些坏点子更明智。

　　然而，更明智的是把这些钱投入到我们真正需要去做的事情里，那也是奥巴马即将展开的美国经济恢复和再投资计划的目标。这将是一系列综合措施，包括减税、援助四面楚歌的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增加开支以解决从食品补贴券到医疗纪录计算机化到修补桥梁到宽带网络再到提高能源效率在内的各种需求。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在2010年底之前保留或增加300到400万个就业机会。奥巴马已经表示，速度是他的首要任务，因为华盛顿越快向金融血脉注入现金，就越有助于避免以2位数失业率和通胀为特征的多年经济衰退。但是他也希望用这个经济刺激计划来推进他的长期优先目标：减少能源消耗和碳排放、为中产阶级减税、改善受到忽视的基础建设、控制医疗开支并最终削减布什政府任内膨胀的预算赤字。更明确地说，奥巴马的目标是要利用这次经济危机以实现他关于更环保、更公平、更具竞争力和更加可持续的经济的设想。

　　寻找速度与效率的平衡

　　不幸的是，21世纪的华盛顿显示出了更快花钱的惊人能力，但是它却还没有证明它可以更明智地花钱。1万亿，这个数字由1个1和12个0组成，它已经引起了这个年代的掠食狂热。制鞋企业、动物园、鲶鱼饲养场主、商业中心业主、航空公司、公共广播公司、汽车交易商以及其他每个付得起游说费的人的说客现在都在排着长队等着从这个经济刺激计划中分一块蛋糕。那些在经济宽裕时挥霍无度的州现在开始要求援助，政客们也开始粉饰他们不曾投入资金的黑帮博物馆、水滑道以及其他玩乐项目以便将之巧立名目当做现成的基础设施投资项目。奥巴马的助手们忙乱着试图在效率、变革和政治上的可行性之间寻求平衡，他们承认，奥巴马渴盼的速度与改革之间存在着一种紧张。“我们每天都经受着那种紧张，”奥巴马的一名助手这样告诉《时代》周刊。

　　在这个四级警报的经济紧急状态下（将近200万个就业机会在4个月内消失了），很容易忘记，那些现成的项目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是值得投入资金的项目。许多项目现在之所以是现成的，只不过是因为它们没能达到国会过去拨款时设定的极其低的标准。即使我们今天有点抓狂了——我们也应该抓狂——我们还是负担不起把明天押注到相当于埋钞票一样的基础建设项目上，在财政赤字达到创纪录的1.2万亿美元、负债达到惊人的10万亿美元时，我们不能这样做。经济萧条将导致赤字和负债的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当收入下降时，税收也会下降，但是我们为避免经济萧条花费的每一美元公共资金也会让我们更深地掉进我们自己的洞里。共和党领导人警告说，奥巴马想要花掉的钱是从我们的孩子那里借来的，这令人有点令人不安。而他们自己对于猪肉和减税的胃口促成了布什时代债务翻倍。但是，共和党领导人的伪善并不说明他们就错了。如果我们要花掉另一个一万亿，我们需要我们的投资有真正的回报。

　　那比快速花钱要求更高。那要求迅速审视华盛顿的首要开支项目和开支程序。换句话说，需要快速地改革。

　　救市资金投向何处？

　　奥巴马还没有披露其计划的细节，因此目前的讨论主要集中在总的金额（自由派希望资金更多一些，保守派希望少一些）和总体结构上（自由派希望减税少一点，保守派希望减税多一点），而没有将讨论集中于具体的经济刺激策略。但是说烂了的一句话是，这个计划要么是上帝、要么是魔鬼。

　　例如，如果你想要改善基础建设，那么在修理和新建之间就存在巨大区别。当你修理一条公路，你花掉的钱可以减少未来修补公路的需要。当你新建一条公路，你会增加未来公路修补的需要。修补产生的效果也比新的建设要快，据美国联邦公路管理局计算，修补每花费1美元可以新增9%的就业机会。而在修补消除了浪费乘车者时间和金钱的坑坑洼洼以及其他问题时，新建却可以开拓郊区或远郊四处蜿蜒的公路，从而增加投机性开发、扩展市政服务、延长通勤线路、增加汽油消费和尾气排放等。

　　当然，在谈到应对全球变暖时、油价不稳和过于依赖外国石油等问题时，自行车道、电动巴士和轻轨的延长会比公路修补的效率更高。交通项目也可以新增9%的就业机会。但是，还是那样，像高速铁路线路和地铁站之类的交通项目总是比修建公路或修补公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最近的一项研究计算出，花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钱，平均每一美元可以带来价值1.59美元的短期经济增长——这比援助各州或广泛减税的效果要好一点，比商业减税或投资者减税的效果要好很多。而增加食品补贴券或失业补贴更是花钱少见效明显。

　　重点在于，钱的投向必须明确而详细。但是当细节留给了国会和各州，他们却可能把事情搞砸。政客们喜欢为新公路剪彩，但是修修补补的工作却没有那样的成功感。大多数州的交通部门事实上变成了沥青工厂，多数州都有法律禁止使用联邦交通经费用于修建公路以外的其他项目。国会不断为各州开空白支票，把最多的钱给予那些开车和修路最多的州。这事实上是要求联邦官员“绝不要侵犯各州决定哪些项目应该使用联邦资金的自主权利”。这是我们的钱，却由他们来作出选择。其结果就是国会像撒花生酱一样把钱撒遍全国，这个工作做得很棒，但是在找出全国性优先任务或推动其实现方面却做得极其糟糕。“没有工作指标，也没有环境分析或经济分析，”布鲁克林研究所的罗伯特·普恩茨说，“这就像是在分战利品。”

　　那也是我们重要的基础设施处在如此糟糕的状态的一个原因。在纽约城和芝加哥有着最为严重的交通拥堵时，找借口说所有的机场都应该获得均等的翻修经费，那完全是疯了。而当我们现有的桥梁在结构上存在问题时，我们也不该考虑在阿拉斯加的农村或任何其他地方的农村修建新桥。在卡特里娜飓风以前，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在路易斯安那州花掉的钱比在其他州花掉的都多，大部分钱都是按照国会中颇具影响力的大佬们的意思花在了无用而又具有破坏性的水运项目上。但是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却一直没有完成新奥尔良周边的防洪堤坝。现在，经济刺激计划可能会包括一些着眼于未来的工作，以协助重建这座城市的自然和人造防线，也或者可能是那些大体相同的项目，而这些项目将增加另一次昂贵而悲惨的灾难发生的危险。这将取决于谁来定下调子。

　　奥巴马不可能指望亲手就经济刺激计划中的每一项精挑细选。即使新政也是需要“政”的，但是新政也是新的。指望着那种把我们牵扯近这堆麻烦的紊乱开支习惯能够把我们搭救出这堆麻烦，那也是愚蠢的。

　　深陷死亡螺旋的美国经济

　　速度和规模并非不重要。我们深陷死亡螺旋之中：企业以创纪录的速度在解雇工人，这吸光了消费者的开支，然后又导致更多的解雇，如此循环下去。公共部门需要让多得吓人的失业工人和设备重新尽快上岗。研究30年代经济大萧条的专家克里斯蒂娜·罗莫尔将出任奥巴马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她在一段新的YouTube视频里警告说，我们不能“让这个恶性循环一路朝着噩梦般的情景发展”。事实上，许多凯恩斯主义的自由派批评奥巴马的计划过于犹豫，但是奥巴马表示，它还将有所发展。

　　但是，如果你不想买愚蠢的东西，那要匆匆花掉1万亿美元还是挺难的。“我们不断听到说，我们需要花更多的钱。在什么上面花钱？”奥巴马的一名过渡团队助手这样问，奥巴马最近的经济报告预测，即使经济刺激计划获得成功，失业率也将在至少3年以上的时间里保持较高的水平，所以，速度不能是唯一的评判标准。明尼苏达州民主党人、众议院交通和基础设施委员会主席吉姆·奥贝斯塔表示，所谓的现成项目应该是能在1年内启动的项目，而不是只有90天。这将真正促进公共交通的发展，2年的窗口期也将留出更多时间来作出深思熟虑的决定。但是如果国会决定最重要的是要又大又快，那就等着看一部国会版的《酿酒师的百万横财》吧。

　　而偶然的刺激可能导致国债爆炸，这样的前景也令人惊慌。这部分原因在于我们去年支付了4500亿利息，这都可以跟我们在医疗保险上的开支差不多了，另一部分原因在于，如果外国投资者讨厌美国国债了，我们的债务可能会压垮我们。这也是奥巴马的顾问们为什么要集中于短期计划的原因，因为这不会产生他们称之为“尾巴”的长期债务来将我们溺死在红墨水中。在为期一年的时间里给捉襟见肘的交通部门足够的钱以降低票价，这当然很好，但是一年结束后会发生什么呢？与之相似的还有，一些自由派提议临时增加社会保障津贴，但是此类的慷慨总是容易变成长期性的。

　　另一方面，某些经济刺激办法也有着消极的后续影响，例如现在花钱以后再储蓄。这是奥巴马对提高能源效率表现热切的一个原因，对75%的联邦建筑进行改造将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这可以在来年塑造一个有力的典范，并削减政府的能源开支。奥巴马也想在医疗纪录计算机化方面投钱，这需要前期投入数百亿美元，但是可以可以节省数千亿美元的政府医疗开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得开始扭转这种情况，我们不能继续从我们孩子的未来借钱，”来自威斯康辛州的民主党众议员罗恩·坎德说。

　　但是经济刺激最重要的原则将改变。奥巴马的竞选活动宣传它，并赢得了选举以实现它。如果他能确保每项经济刺激措施都推动他的首要任务——减少我们对石油的依赖、为我们未来的竞争力进行投资以及以管道工乔可能会称为撒播财富的方式来平衡我们的经济部门——那么，即使这个经济刺激计划没有刺激经济，它也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