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集团好、坏资产之辩

　　当投资者呼吁新闻集团（NASDAQ:NWS；ASX:NWS）步花旗的后尘，将自身拆分为“好资产”与“坏资产”两部分，新闻集团可以仰仗的只有其主席兼CEO罗伯特·默多克的运筹。

　　然而，当老一辈如格林斯潘、巴菲特，纷纷因当前的经济危机走下神坛，3月11日便将迎来其78岁寿诞的默多克，是否还有足够魄力，一如往昔粉碎外界质疑？

　　2月5日，新闻集团公布截至2008年12月的2009财年二季度业绩，期内调整后的营业额为8.18亿美元，按年下跌42％，净亏损达64亿美元，而在一年前的同一季度，公司录得8.32亿美元的净收入。

　　这引来市场的不安，特别是当新闻集团的传统现金流业务——报纸、电视与出版均录得显著跌幅后，默多克还在业绩分析会议上强调：“我对我们所有的报纸感到非常满意。我对此满怀信心，若我们坚持报业的发展，则在这场衰退终结的时候，我们很可能受惠于竞争对手的减少。”

　　“我们的担心在于，新闻集团对于其现有业务如此专注，以致会长久维持这些将陷入盈利泥沼中的业务。”Pali Research的首席分析师Richard Greenfield说。

　　他的担忧并非绝无仅有，有分析师提出更激进的建议，认为新闻集团应仿照花旗集团，剥离“坏资产”。

　　84亿美元冲减

　　新闻集团二季度几乎所有业务均出现盈利大幅倒退。

　　其中，电影娱乐业务调整后营业额，从去年同期的4.03亿美元显著下滑至1.12亿美元；电视业务收入从2.45亿美元倒退至1800万美元；卫星直接广播电视业务亦自6200万美元减少至1000万美元；图书出版业务则从6700万美元缩水到2300万美元。而有线电视网业务则成最大亮点，收入从3.37亿美元增加至4.28亿美元。

　　最令市场不安的，是报刊和信息服务的营运情况。

　　好消息是，在众多美国报业集团录得主业亏损后，新闻集团来自报刊和信息服务的收入，仅从1.96亿美元下跌到1.79亿美元。默多克还透露，以按年流通量变动计，《华尔街日报》是现在美国唯一仍在增长的报纸，录得2.4％增幅。

　　坏消息是，上述严峻的报刊和信息服务收入，尚要计入高达36亿美元的税前非现金商誉冲减。这源自新闻集团在收购包括道琼斯等一系列资产后，一路下滑的股价（从2008年1月至2009年2月公布二季度业绩前，新闻集团股价下跌了近70％），令资产减计无可避免。

　　麦格理银行分析师Alex Pollak指出，这36亿减计中，除了报刊业务的不济，其他业务板块也“贡献”良多。

　　这包括游戏业务部门福克斯互动媒体和社交网站MySpace。此外，新闻集团还需为向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支付有线电视网络的高额许可费，进行额外的46亿美元减计，这令新闻集团在四季度需要一口气减计84亿美元的资产。

　　默多克在公布上述业绩后表示，经济下行为期远较此前预计更长，后果亦更严重。

　　“这是新闻集团建立50年来，我们所经历的最严重的衰退。为此，我们已在实施一系列措施，目的是保存自身实力和良好的收支负债平衡，同时避免牺牲未来的业务增长。我们正对各运营层面进行激进的节流计划，也在需要的部门进行裁员。”

　　“在2008年11月初，我们曾表示，预期2009财年的运营收入较2008年的51亿，有较低至中等程度的下降。当时我们也表示，在提供这一展望时，我们对本财年余下时间的市场环境的能见度并不高，而且该前景的前提，是假设彼时的广告态势与市场环境将在未来9个月保持在同一水平。但自当时起，我们见到的，却是经济的严重衰退与消费者信心明显受挫。”新闻集团CFO Dave DeVoe在2月5日的分析师会议上，如是解释新闻集团不得不下调年度预测的原因。默多克称：“我们修改了对2009财年的营收预计，将自2008年下跌三成。”

　　传统媒体＝“坏资产”？

　　管理层把主要原因归咎于广告市场的猛烈下行。

　　DeVoe补充称，下调的30％收入预计中，有六成来自广告业务的下滑，有25％来自娱乐与图书零售的影响，余下的比重则反映了对其他业务部门的谨慎前景判断。

　　以电视业务为例，默多克透露：“致命的是我们缺乏汽车广告，在地区电视台，汽车广告起码占三成的总收入比例。”

　　此外，消费者削减非必要开支的举动，则令新闻集团旗下的DVD与图书销售业务成为第二阶段的受冲击部门。

　　但上述解释未能平复投资者的失望之情。“关闭不盈利的报纸！由于广告的疲软，我们认为新闻集团应该关闭那些亏损、而又没有盈利希望的报纸。我们已经无法想象，（新闻集团旗下的）《纽约邮报》烧了多少钱，保留这种报纸对新闻集团的股东毫无战略价值。”Greenfield如是表达其不满。

　　即使是默多克用来驳斥外界关于“报刊已死”论点的武器——在困难时期仍录得流通量增长的道琼斯报纸《华尔街日报》，Greenfield亦加以看空，“事实上，在已报告的运营收入基础上看，道琼斯将会在其被收购满一年后，产生显著损失。”

　　他的愤怒源头是，新闻集团在2008年方完成斥资56亿美元收购道琼斯，便需要为相关资产在一年后进行84亿美元的资产冲减。

　　值得一提的是，Greenfield在2008年7月17日针对新闻集团的研究报告中认为，尽管后者的报纸业务很“不讨人喜欢”，但未至于摧毁新闻集团的成长题材。但其目前激烈的言辞表明，他的观点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究竟新闻集团报刊业务的情景，有多不妙？高盛分析师Adam Alexander在2月6日对本报记者指出，新闻集团的报纸业务季度内收入按年下跌8.7％，其中，这已经由道琼斯目前录得的5900万美元净收入所缓冲——至于英国报纸，广告收入下跌了一成；澳大利亚的报纸业务，按澳元计收入更跌了18％。

　　默多克还承认，澳大利亚报刊业务的下行趋势，才刚刚变得明显。德意志银行分析师Andrew Anagnostellis同一日亦指出：“不包括道琼斯在内的新闻集团报纸业务收入下跌了27％，其中光澳大利亚的分类广告收入就下滑了13％”。

　　电视业务的跌幅更大。

　　Pollak表示，电视业务收入按年跌去了93％至1800万美元，远低于麦格理此前4700万美元的预测。“这甚至已经包括了出售8家电视台所获得的2300万美元的特别收益，是令人难以相信的难堪业绩。”他认为，这代表福克斯电视台、福克斯广播网以及星空卫视、MyNetworkTV悉数表现不佳。“公平地说，整个电视行业都缺乏创新，但这不足以成为新闻集团心安理得地公布其电视业务糟糕业绩的理由。”Greenfield认为，这有力地说明了传统媒体已经没有前景，是新闻集团的坏资产。“此时此刻，管理层在想什么？”

　　Michael Nathanson，作为 Sanford

　　Bernstein的分析师，更直接建议，新闻集团的最佳选择，是仿效花旗集团，成立一个“坏资产”接收公司，以剥离报纸与电视、出版乃至受累于DVD销量急速下跌的电影业务。

　　默多克的让步

　　若剥离了所谓的“坏资产”，余下的“好资产”新闻集团是何种面目？

　　根据Nathanson的考虑，“好资产”新闻集团应包括有线电视网络业务、Sky Italia（天空意大利卫星频道）、星空卫视亚洲卫星电视平台以及MySpace等。他指出，相关资产预计在本财年内只能为新闻集团产生每股39美分的收益，但长期看，其收益年增长率可望达17％，因此，“好资产”新闻集团的每股净资产估值将为5.45美元。相较之下，他只给予“坏资产”新闻集团每股1.21美元的净资产估值。

　　由此看，所谓的“好资产”，实际上包含了新闻集团目前的有线电视网络业务，与卫星直接广播业务两个部门。正如前述，有线电视网络是新闻集团唯一在二季度仍录得增长的业务，无论在美国本土，还是在拉丁美洲或欧洲，这一部门均有增长。

　　至于Sky Italia，虽然季度内营收按年倒退八成，但这主要源于足球赛事授权费成本的上升。若从频道订阅观众数看，该频道三个月内便增长了15万用户至4700万人次。

　　MySpace虽然至今未能实现盈利，但Greenfield相信，社交网站的前景无须担心。

　　新闻集团总裁兼COO Peter Chernin在业绩公布后承认，有线电视网络业务是经济下行时的受益子行业。“我认为人们打消了其他的消费念头，花更多时间在家中，而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有线网络提供的娱乐、体育与资讯。”默多克亦同意称，尽管人们待在家中，对电视频道不一定是好消息，因为频道选择实在太多了，但对于有线网络而言，无论人们在看哪一个频道，都能从中得益。

　　当然，别指望默多克会因此承认传统媒体业务变得多余。“我们仍愿意投资（于传统媒体）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新闻集团并没有被行业内满眼的悲观想法吓走——即广告业务一去不回，消费者不会再为娱乐掏钱。历史上，每当新闻集团经历经济衰退，无论后者程度严重与否，我们都能熬过去并随后变得更强。一旦经济复苏，广告便会回来，而且往往较危机前更为增长迅猛。”

　　他强调，自己的观点并不轻率，“我明白我们可能无法回复到历史上广告营收最佳的阶段，但我确信我们能捕捉到归来的广告业务中的绝大部分份额。”

　　Breakingviews.com，新闻集团持少数股权的评论网站，对此亦不得不表示，默多克可能是地球上最后一个热爱报业的亿万富翁。

　　但默多克的强硬可能仅是表象，早在花旗集团的分拆计划曝光前，新闻集团已经开始了静默的转型。Anagnostellis指出，市场忽略了新闻集团的收购构成，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其透露，在2007财年，新闻集团的报纸、杂志与出版、电视、电影业务分别占收入的14％、11％与21％、26％，即接近3/4的总收入由这些传统媒体业务提供，而有线电视网与卫星直接广播业务仅占比23％与5％。

　　而从德意志银行对新闻集团2009财年的收入构成估计看，上述传统媒体业务收入占比，将大幅下滑至不足一半，而有线电视网与卫星直接广播业务，占比将达41％与11％。将报纸、电视的营收占比冲淡，可能是默多克愿意做的最大让步了。

　　此外，为安抚投资者，身为政治保守派的默多克还自嘲，无意为收购陷入困境的《纽约时报》，成为更碍眼的舆论公敌。他还表示，暂时没有发现新闻集团发起进一步收购的战略需要。

　　毕竟，当纽约时报企业陷入总部大楼被抵押、核心与非核心资产皆需要出售融资的困境时，再强硬的传统媒体热爱者，恐怕都无法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