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报业故事

　　费城报业故事

　　是次贷危机，还是经营不善，让《费城问询报》这份百年老报陷入困境？

　　到过美国第四大城市——古都费城的人，一定都到过“宽阔大街”（Broad St.），作为费城“文化区”和“历史区”的中心，众多的博物馆、美术馆和历史景点聚集在此。

在这条街的北部，还拥有全美三大历史最悠久的报纸之一《费城问询报》（下称《问询报》）。上月22日，这家久负盛名的报纸及《费城每日新闻》所属的费城报业公司因债务缠身申请破产保护。

　　雷恩·里奇是宽阔大街上一个食品摊位的主人，十几年来，每个早晨，他的甜甜圈、咖啡和《问询报》是每个路过的费城人必不可少的三件。“人们离不开它（报纸），它和我的摊子是配套的。有的时候也是一种习惯，人们就是随手抓一份。我也很清楚每天大概能卖多少份，因为它的读者很固定，大部分是费城本地人。”里奇告诉《第一财经日报》。

　　在离问询报社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克里安酒吧，酒吧的老板詹姆斯·汤姆森对记者说：“他们（报纸）的体育新闻非常棒，你知道，我们费城人都以费城的体育而自豪的。能够全面报道我们‘费城老鹰队’的，非《问询报》莫属！”汤姆森说，不能想象在“费城老鹰队”参加美国职业橄榄球超级碗(Super Bowl)决赛时看不到报纸上的赛事预报和分析是什么样子。

　　“新型管理方式”

　　《问询报》已经有180多年的历史了，曾先后18次夺得普利策新闻奖。1984年，《时代》杂志曾将《问询报》评为美国十大报纸之一，并且认为它会成为最好的报纸。上世纪80年代中期，该报利润剧增到每年1亿美元以上。

　　然而随着住宅郊区化的兴起，这家原本向《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看齐的大报，却不得不低下头与20家费城郊区的小型日报苦苦争斗。接下来，它们又受到互联网的冲击，广告收入开始锐减。到2006年，该报利润仅为其黄金时代时的一半。

　　2006年，由费城本地企业组成的费城媒体集团公司以5.62亿美元收购了《问询报》和《费城每日新闻》，股东包括当地的广告业名人蒂尔尼以及保险业、房地产业等商人。在此之前，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尔尼和各大股东并没有任何经营报业的经验。蒂尔尼当时表示，他要通过明智的新型管理方式经营公司，他的办报理念是：减少驻外记者站和新闻的数量，增加本地新闻的投入。蒂尔尼说：“我们在耶路撒冷不需要记者站，我们需要的是在新泽西南部增加更多的人手。”

　　距问询报社10分钟左右车程的费城公报社成立于1847年，是《问询报》在当地的主要竞争对手。该报编辑部主任威廉姆斯对本报记者说，他不认为《问询报》这么快就会退出历史舞台。“《费城问询报》是一份办得很好的报纸，他们的评论和分析性的文章方面以深度取胜。他们的发行量比我们多很多，当然，他们也比我们有钱多了。

　　我们有时候担心自己的优秀记者会跳到他们那里去，现在可能不太担心了（笑）。”威廉姆斯说，这样一份优秀的报纸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们要格外用心努力地工作。

　　目前，虽然《问询报》已经申请破产保护，但该报的日常工作并未受到影响。该报商业新闻版一位要求匿名的编辑说：“我当然希望我们谁都不要因为这种情况而失去工作，公司的策略会帮助我们度过这段困难的时间。”这位编辑表示，这件事情不会改变他们的工作习惯，他们还会继续为头版登哪条新闻而努力工作。

　　伸手向政府要钱

　　此前有媒体报道说，费城报业试图从国家的经济刺激计划中获得帮助。对此，费城报业首席执行官蒂尔尼说，他确实同宾夕法尼亚州州长兰德尔讨论过他们公司的情况。但是，他的公司从没想过要让政府出资解决公司的危机。

　　蒂尔尼说：“我只是就州级的经济发展资金进行了常规的问询，问问像我们公司的规模能够从州内获得多少发展援助资金。”但是，蒂尔尼并没有否认费城报业可能会接受政府的经济发展援助资金。

　　蒂尔尼强调，就算政府出资也是在救助他们的员工，这不会改变他们的新闻内容和报道的角度。

　　蒂尔尼的说法遭到众多媒体专家和学者的批评。

　　马里兰大学传播学教授斯代普对本报记者表示，作为一家报纸去向政府“询问”钱的做法本身就是错误的。

　　不过，也有专家赞同蒂尔尼的做法。密苏里新闻学院教授威诺斯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虽然政府出资的做法让人质疑，但在一些国家，这种做法还是有效果的。“不可否认的是，在很多欧洲国家，政府出钱帮助私人媒体买单的做法收到很好的效果。”威诺斯表示，美国可以从这种经验中学习，如果真要这样做，就要建立一套良好的运作和思维系统，让媒体既能从政府那里获得援助，又能让媒体同政府的影响脱离开来。

　　经营理念受到质疑

　　美国新闻业研究机构“杰出新闻项目”主管、曾经在《问询报》担任编辑的罗森斯泰尔认为，正是《问询报》的经营理念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今天的状况。他说：“我们公司的掌门人是广告业的名流，他认为传统报业可以依靠在线广告收入的想法是有片面性的。他没有预见的是，在发生经济危机、没人出钱做广告的时候，报纸怎么办。”

　　马里兰大学传播学教授瑞莫尔也对《问询报》的经营理念提出批评。他认为，一张独立、有活力的报纸在保护地方价值观上非常重要。他说：“地方的民主化和认同感对大家来说很重要。但是，办报纸的人要知道，报纸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同广告收入多高没有任何关系。人们真正关心的，是能在这张报纸上找到多少的自己，一种地方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以及自己的社区。”瑞莫尔教授强调，任何一家报社都不应该把广告作为一个靠山。他认为，一张只注重广告收入的报纸注定是要失败的。

　　根据美国报纸发行量审核局的统计数据，从去年9月份开始，《问询报》每周的平均发行量为30万份，这比前年下降了11%。

　　《问询报》的老读者们是不希望这份报纸退出历史舞台的。住在费城近郊的72岁老人诺曼说，看《问询报》已经成为他退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他说：“我还是喜欢看报读新闻，这和看电视是不一样的，我也不喜欢上网。所以，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们的报纸不出了。”诺曼说，他最喜欢早晨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做上面的填字游戏。诺曼打趣地说：“我还没出生它（报纸）就出生了，我希望它比我活得长。我也不想错过我的猜字游戏，我每天都和太太打赌的，看谁做得快。”

　　这份因当年率先披露美国三里岛核电厂泄露事件而让众多美国大牌媒体汗颜的百年老报，是否能从目前的美国报业“次贷危机”中摆脱出来，大概他们自己也在问询，我们的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