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大鳄妻子张欣:低调源于有一颗纯洁心

张欣

　　■要搞儿童美德教育先在学校建好厕所

　　作为知名房地产公司的CEO，尽管她早就因为惊世的“长城脚下的公社”，获得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建筑艺术推动大奖”，提起她，人们还是习惯在她名字前加上“潘石屹的妻子”。

　　“土鳖”丈夫频频以地产大鳄的姿态在房地产界“攻城略地”，每说出一句话都会成为一篇新闻通稿，甚至还当上了北京市人大代表；这个剑桥大学毕业、和丈夫一道创办SOHO地产王国的“海龟”妻子，在媒体的亮相却少得多。

　　她就是张欣。最近因为“正在全力促进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被福布斯评为全球最受尊敬十位女富豪第五名。

　　当人们聚焦她丈夫时，这个脸上有着亲切笑容的女子，悄悄地成为和美国脱口秀女皇奥普拉、英国哈利•波特之母J•K• 罗琳有同等能量的女人，她凭什么？她到底“偷偷地”对中国教育做了什么？

　　张欣：1965年出生于北京，14岁移居香港，之后留学英国。1995年底回国。SOHO中国有限公司CEO、联合创始人。2005年与潘石屹共同创立了SOHO中国基金会。目前，她带领的SOHO基金会正在甘肃天水地区做“儿童美德工程”。

　　■十岁儿子已是美德教育的义务教员

　　人还在楼梯，她的笑容已经暖暖漾开了，“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她的下属，其实说成是同事感觉更对，看到她到来，并没有迅急起身，只是看到她走近了，才脸带微笑地自然起身，把记者介绍给她。

　　去年，SOHO中国基金会在甘肃天水这个西北偏远的贫困地区的十所学校里建了十座现代化的厕所，每座耗资18万。据说，这是他们正大力开展的儿童美德教育的重要一环。难道是这个让张欣获得了福布斯的青睐？

　　青年周末：作为一家上市房地产公司的ＣＥＯ，你怎么会想到去甘肃天水这样的偏远山区搞“儿童美德教育？”

　　张欣：我的一个朋友，是在北京的加拿大人。她从事的是儿童教育研究，她花了大概是十多年的时间做了一个有关儿童美德教育的研究，并总结出19个很基础的儿童美德，她把这19个儿童美德编成一套教材。

　　她做完了这一套东西之后，很想把它推广出去。她首先就在我儿子就读的幼儿园进行推广。我认识了她之后，看到这套读物，觉得非常好，所以我在几年前，有一段时间每星期一下午给她做义工，帮助她想办法怎么把这个东西推到我们中国的学校去。

　　青年周末：你觉得好就推，可行吗？

　　张欣：其实，不仅是我，但凡接触过这套美德读物的人，都觉得这套书非常不错。甘肃天水的那些老师，看到这套书，很愿意给孩子们讲这些；我的大儿子，他自己学了，觉得好，还主动要求给更小的孩子去上课。现在，十岁的他就在他们学校附近的孤儿院里给孩子们讲这个。

　　■现在已经有上万的学生受益

　　她乐滋滋地让同事帮忙把一整套共19本的儿童美德读物从办公室搬出来，然后一本本地翻开，解读：你们看，既有图片、诗歌，还有歌曲、游戏……左手举着翻开的描述第一种美德 “整洁”的书，右手在图画上轻轻地指着，嘴里还不停地讲解，脸上洋溢着认真、慈爱的笑容，这个时候的她就像一个幼儿园的阿姨。

　　青年周末：既然这套教材这么好，何不直接拿到教育主管部门，让他们推广？

　　张欣：儿童美德教育，这算是一个非常新的课程，要在孩子们学些文化知识的同时，告诉他们整洁、礼貌、温柔、责任感、诚实、帮助、团结、耐心等等都是一个人必须有的美德。一个人如果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在做游戏，唱歌曲，讲故事中这些美德就内化成他自身的一部分，长大以后，他们面对世界也更积极、从容些。我开始真是信心满满地去向教育主管部门推广。

　　但在推广的过程中，我发现，美好的心愿，未必能立即达成，想把它推广到教学大纲里，也非常不容易。现在，在我们小学的教学大纲里，几乎就没有多余的授课时间来专门讲美德什么的。

　　青年周末：毕竟你们不是专门从事教育的？

　　张欣：我们现在依然在和一些教育主管部门合作，比如，现在我们就正在和朝阳区教委合作。但是依我们的经验，通过一个系统去推，非常复杂。一个好东西，如果要把它变成一个系统，一下又进入形式的部分了。可能会变味道，没准又成了应试教育的一部分。

　　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能通过多种渠道尽快让更多人受益呢？不是说非要走政府这个渠道就好。我们不希望只是一个渠道的，学生不论通过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东西，就是好的。其实如果通过我们自己去做，很容易就可以做起来。我有这个想法，我先生也觉得很好，他是甘肃天水人，找到了一些天水的关系，把这些放到一起，就变成了一个项目。现在已经有上万的学生受益于这个项目了。

　　■孩子需要的就是我们要做的

　　和丈夫潘石屹一同创办SOHO中国之前，她是华尔街的投资家。2005年创立SOHO中国基金会开始做教育以来，她没想到，每天都有人给她拿项目来，多得不得了。记者以为管理基金会的她肯定同样也会非常谨慎在慈善方面的投资，毕竟金钱有限，需要帮忙解决困境的地方太多，但她似乎对所有的项目都有兴趣去了解。

　　青年周末：教育方面有很多事情可做，你们为什么选择做儿童美德工程这件事？

　　张欣：有个故事说，比尔•盖茨的孩子在和他一块看电视的时候问了他一个问题，爸爸，你为什么不去帮助电视上瘸了腿的小男孩呢？ 比尔•盖茨想了想，对他儿子说，你爸爸我要做的是批发，而不是零售。

　　其实我觉得批发和零售都是重要的，因为这个东西是一点一滴，有的时候可能是一个很小的零售的事情，但是它带来的影响是很广泛的。

　　当然从基金会的角度，我们希望做一些项目有影响力，但是如果我们把焦点就放在影响力上，有时候会错过它自身的价值。现在我们在做教育这块，本身就还在学习、摸索阶段，我们不考虑影响力，考虑的是是否我们需要的，是不是小孩需要的，是不是教育需要的，如果是，我们就去做。只要能让一个学生受益，我们都会尽力去做。

　　青年周末：尽管你们还处于起步阶段，却被福布斯认可了？

　　张欣：我并不知道福布斯为什么选我。

　　其实，我们最开始做慈善的时候也是很没有目标的，遇到什么是什么。选择教育后, 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标准，因为我有一颗纯洁的心，所以我会看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人心，有最纯洁的动机，我就一定会努力让它有个好的结果。

　　你如果想得特别复杂化，觉得必须是专业的，反而把自己的门槛设立起来，就失去服务的机会了。其实每个人都能服务，连我十岁的孩子都能服务。

　　■我们这一代比幸运儿还幸运

　　翻开基金会自己编写的儿童美德发展工程项目书，她有些骄傲地翻到学校厕所建设的示意图那页。

　　那些厕所不但干净整洁，还和天水当地的民居建筑风格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整洁是儿童美德教育课程的第一课，原本计划外的厕所的建设因此成了他们必然的项目。

　　除了儿童美德工程，她还在致力引进IB教育体系，这是当前成熟的国际化素质教育体系；基金会每年还在12所高校中给1200名贫困学生发助学金……

　　青年周末：但凡做慈善的，都会关注到教育？

　　张欣：我们不想做锦上添花，想雪中送炭。雪中送炭是什么呢？我们做的一定是政府财力物力不到的地方。

　　不可否认，在教育的硬件设施上，应该说我们能帮的地方并不多。像我们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到最偏远的山区，看到最好的房子通常都是学校。

　　但在教育的软件建设方面，尤其是在教育现代化和精神教育方面，我发现我们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我现在去很多小学里看，发现还跟我小的时候差不多，几乎没有本质性的差别。还是一个班上大家背着手，语文、算数，教这些东西，几乎教科书都没有大的变化。

　　现在这个社会需要很多的知识和技能，已经不是简单的认多少字，算数算得怎么快了就行了。你算得再快也没有计算器算得快吧？我们需要新的技能、新的知识，必须要有更多现代化的东西，更多往前走的东西。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发现就是，我们现在的教育中几乎没有心灵的教育、精神的教育。如果我们说教育最终的产物是一个能够改变社会、改善社会的人，那我们每一个人先要知道什么是需要改善的目标，再要有动力，还要有勇气去做。这些就是心灵、精神教育的内容。

　　青年周末：中国的教育其实真的存在很多弊端，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有些理想主义？

　　张欣：问题是肯定有的，问题应该成为我们行动的动力，让我们感受到还有空间要去改变。而如果是焦点就在问题本身的话，是没有意义的。我觉得咱们这个社会太容易把焦点放在问题上，老在谈问题的本身，然后又要考虑一个解决问题巨大的、不可实施的措施，这个时候人就变得很没有力量。

　　如果你的目标就是改变每一个人，哪怕是你身边很小的一件事情，你都不会发现这么难，也不会这么多的沮丧。

　　其实，我真幸运我生活在现在的中国，有什么想法，我就可以去实现，而且，只要你真正做了什么事情，总会有人看到。我母亲那一代人纵然有天大的理想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这一代是比幸运儿还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