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商业银行跨区域经营 不能乱做市场推广

　　国际金融危机仍在深化，金融体系改革呼声四起，在这个历史的时刻，中国应何去何从？继连续成功 举办四届中国金融(专家)年会之后，中国金融网、中国金融研究院联手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人民政协报 共同主办了“2009年中国金融形势分析、预测与展望专家年会暨第五届中国金融(专家)年会”。

　　以下为世界银行东亚太平洋金融发展局首席金融专家、中国金融项目负责人王君在主题为“中小银行再造模式：跨区域经营与人本战略”论坛上的发言：

　　大家早上好，感谢大会邀请我来参加本次大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中国金融网主办的会议。我看到这个会议邀请了很多熟悉的商业银行行长的名字。也想和大家聚会一下、交流一下，事关中国银行业一些重要问题的看法。我把我的想法给大家提一下，作为一回讨论的引子。

    中小银行名称的发展历程

　　首先我确实是感到中国的城市商业银行、小银行走过了一段非常不平常的道路。因为在10多年前，我在人民银行做金融监管的时候，当时可以说是经历了城市信用社到城市商业银行这样的过程。大家可以回顾一下，在那个时候，全国的城市商业银行名字都是统一的，据说是国务院当时的总理定的。虽然大家都感到很不可思议。刚才何主席说到，现在各家银行都在经历更名的过程，这个事情是让我感触很深的。中国的银行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只要进行了商业化进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更名。还有一个很别扭的事，在一般来说，国际上你要叫一个国家名字命名的，比如说中国银行、日本银行、意大利银行、以色列银行等等，一般都理解为是这个国家的中央银行。但是在中国因为中国银行有更早的历史，本来是一家商业银行却占了中国银行的名头。以前你经常会发现国际上误把中国银行当做中国的中央银行，而把人民银行当做是中国的商业银行。好在现在中国的商业银行有史以来第一次成为国际上，在国际的金融业、在中央银行业里面，可以说是目前地位最辉煌的时候。

　　我81年到人民银行工作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可以叫出人民银行行长的名字。可是现在看报纸，周小川的名字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报纸上，所以现在人民银行的名字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作为广大的商业银行来说，名字却成为一个困扰。今天的主题涉及到跨地区经营，大家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不大不小的尴尬就是这个名称。现在有一些银行已经是改的可以了，但是有的仍然花了巨资，因为每次更名是相当麻烦，要花很多钱的事情。但是有的银行改了以后，还是没有脱离原来的中央计划经济的痕迹，让人一看就可以看出来是怎么回事。所以不排除将来还会有一次更名。但是在这个事情上中国的金融监管当局是有责任的。因为中国的银行是按照区域划分的，所以名字就随着所在地的名称来确定。还有一个就是按照行政级别，这个也是一个尴尬。这个我觉得将来是迟早要打破的。这个打破要靠大家的努力。

　　首先说地名，我们为什么不能让银行自己起名字，而不要强制你是农村还是城市。比如说原来五六万家农村信用社，有一些已经组建成农村商业银行。但是“农村”两字就是去不掉，实际上他们已经不是农村的金融机构了，已经是城市的金融机构了。但是还是按照农村的金融机构监管。这个是迟早要解决的。

    城市商业银行是未来银行业的黑马

　　还有就是按照行政级别来给银行分类。这个事情也是迟早要解决的。不过这些都是要靠大家的努力。就是会有那么一天，在座的城市商业银行，会成为中国非常厉害的银行。这个厉害不是表现在规模，因为所有的银行，如果大家合并为一家新的商业银行，也比不上现在中农工建的规模和地位。因此这显然不是一条路，和大银行拼规模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可以拼实力，实力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你将来的盈利能力、资产质量、资本充足率、产品、客户群、网络等等这样一些能够致胜的法宝，在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银行。我想用不了十年时间，目前的银行格局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在座的有的银行可能到那时候就不存在了，甚至不是一家两家了。有的银行会成为真正的黑马，他们出来会兼并收购其他的同类银行，甚至有可能出来兼并和收购更大规模的银行。包括全国性的股份制商业银行，甚至某些失败的大银行，在监管当局的勒令下他们要分拆等等，这个都是不能排除的可能性。

　　我知道我的发言会和会议的主流有一定的区别。大家其实可以想想这个问题，如果去掉了政府的支持，如果监管当局改变了监管宽容。我说的政府支持是双重的，就是既有支持，也有干预。既有保护，也有对大家不利的地方。但是基本的情况是在座的银行是不会破产的，即使出现了大问题，也不会按照通行的关于有问题银行的破产管理的规矩作出破产的安排。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安全的。第二个就是监管宽容。监管宽容的含义就是并没有一个严格的有问题银行退出的规则，比如说你的资本充足率低于2%就要监管，目前还没有。还有一个就是当前的竞争格局虽然在加强，但是仍然还是趋同，也就是大银行还是在争夺城市的大客户。会有那么一天，这一天已经到来了，我们看农业银行的趋势，他们会反过来抢夺县地包括以下的市场。你要是把这些因素都考虑进来，会看出在将来的某一天，中国的商业银行格局会发生比较大的变化。

    这里让我想起来昨天看到的银行，说美国的富国银行，由于第一季度的收益大大超过了预期，导致美国的股票指数上升了3%。这家银行是我们非常熟悉的银行，为什么呢？他做小企业贷款的负责人是一个美籍华人，曾经到世界银行讲过做小企业的经验。前年我把他请来为我们做一家农村小银行的顾问，现在这家银行的实力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这次金融危机，其他的大银行都陷入困难的时候，但是富国银行一枝独秀。这个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就是非常好的银行，在美国旧金山。但是在最近的几年里，就是因为做小企业贷款。小企业贷款在美国也是被看作政策性贷款的，只是不用这个名称。因为美国的社区再投资法规定了商业银行要把一定的存款用于本地区、本城市、本社区的给予贫困人群，像纽约市的黑人发贷款。但是富国银行是完全自己独立自主做的。现在看这种事情在中国也会发生。

    商业银行要做有意义的跨区域经营

　　在结束之前我说一个事情，有很多事情都是表面的，是不值得做的。比如说我以前曾经在一个公开场合指出的，比如说在机场建一个贵宾室，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不能排除中国的商业银行有很多模仿要做，不需要做创新，只要善于学习。从国内外的银行就可以获得非常有的意义，值得去探讨和实施的一些事情。但是有的事情是非常不值得的。像机场的贵宾室就是赔钱赚吆喝的。

　　还有一个事情也是值得大家探讨，比如说跨区域经营。在我家附近有一家银行，写着某城市商业银行。我自己想拿我的存款，我在当地的大银行还用不完，我怎么会找这样一家银行做我的存款业务，包括信用卡、存款等等。你想这个银行在北京的大街上干什么呢？除非福建、温州这些讲老乡义气的。说温州老乡一定要照顾自己的业务，咱们把帐户都开在这家银行。我很难想象，这家银行会有多么有意义的金融业务。就连像浦发、广发、深发这样的更大一点的，全国性的股份制商业银行，他们在北京的场所等等，我感觉都是比较清淡的。我为什么说这个事呢？因为当年我做外资银行监管的时候，我做了这种研究。大家想想在中国有区域限制的情况下，现在的跨区域经营，带有外资银行跨境经营的意义，就是两者之间是可比的。所以为什么一家外资银行到另外的国家开设分行呢？无非就是为了供给领先，我先开了然后客户进来。也就是供给本身可以产生需求。这点我就非常怀疑。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需求驱动的。实际上就是你的客户已经到那个国家做贸易、开工厂，但是需要金融融资跟进。很多的日本银行在海外扩张都是这样的模式。现在就要问了，现在这家城市银行到北京、上海开一家分行，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怀疑这个事情没有太大的意义，是值得大家一起探讨的。

　　现在已经和10年、20年、30年前不同了，那时候信息网络都没有。一家日本银行不到上海来开一家银行，就可能影响对日本的出口上的服务。而现在网络的发达，以及银行间的代理关系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说到底是这家银行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市场上去开一家分行的战略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目标？如果是为了提高知名度，这个是目的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有比这个更省钱的办法。如果是为了占领市场，我觉得非常困难。有可能是在本地把业务做好、做强了，有一天会被人请到那个地方去。不请自来有可能是得不偿失的。

    微小企业贷款可以赚大钱

　　自从2004年以来，我们在中国的银行业推广了“微小企业贷款”的东西。在我们推广的时候注意到，所有的商业银行几乎就是一个战略，那就是在大城市争夺大客户的市场份额。这个是有道理的，因为从这次美国金融危机可以看出来，大而不倒是铁的定律，只要你做的足够大了，没有敢动你。但是从一个很小的银行做到大而不倒是很长的一段路，而且大本身是不够的，大是有条件的。通过推广这个项目我感触是很深的，首先在中国有一个长期以来的误解，就是以为小的企业没什么意思。实际上做小的贷款是可以赚大钱的。但是有条件，这个条件是你要做到一定规模，不能说一家银行里面有100亿资产，只拿出来3、5亿就做到头了。世界上有几十家专做微小贷款的银行非常赚钱，现在他们已经是要在法兰克福的资本市场上市了。

　　第二个就是这个产品的开发不是随意的，现在有一些银行几天就拿出一些产品来，这个产品根本就没有配套的东西，也没有坚实的市场调查，这个都是没用的。微小产品的市场是经过多少人、多少年反复的实践做出来的产品。现在这个产品到中国来也是非常有生命力的。我觉得这个就是中国银行业的方向。在几十分钟的时间把一个借款人的信息搞的一清二楚，这些信贷员才是中国银行业的未来。当他们当了银行领导的时候，中国银行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像包商银行就不用说了，他们作为这个项目的第一批试点单位，已经是开花结果了，下一步是如何提高扩大的问题。当然这个领域也是有风险的，还有其他的银行等等，总共有十多家银行，这个是值得大家关注的，应该向他们学习。

　　我最后说一下，我的这些认识不是作为一个学者，坐在办公室里看材料得出来的。无论是在中央银行还是到世界银行。我们为了选择微小贷款项目，对目标 进行评估的时候，我们都会到银行的内部，来判断这家银行的公司治理、战略等等，所以这些认识我自己是有一定把握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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