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高官财产申报之后的风波

　　4月初，包括总统梅德韦杰夫和总理普京在内的俄罗斯高官相继公布了自己的家庭财产。这是梅德韦杰夫上任后掀起的“反腐风暴”的最新一波浪潮。

　　《环球》杂志驻莫斯科记者/赵嘉麟

　　在去年5月成为克里姆林宫新主人之后，梅德韦杰夫在反腐败领域的动作令舆论印象深刻。

当年12月出版的美国《新闻周刊》载文称，与普京相比，梅德韦杰夫的一个特点是“对俄罗斯腐败的司法和官僚体系进行了不留情面的批评”。

　　财产申报被梅德韦杰夫作为反腐的突破口。今年3月中旬，梅德韦杰夫在总统反腐败委员会会议上严厉表态说，如果官员拒绝向有关机构提供收入和财产情况，将会被开除公职。他还承诺，尽管法律没有要求总统申报个人收入，但他将自觉申报个人及家庭财产情况，希望以此带动更多官员“亮出家底”，以便接受公众监督。

　　总理比总统挣得多

　　4月6日，距梅德韦杰夫做出承诺后不到一个月，克里姆林宫官方网站公布了梅德韦杰夫一家的财产状况。数据显示，梅德韦杰夫2008年工作收入为413.97万卢布（约合12.4万美元）。截至2008年12月31日，梅德韦杰夫在俄罗斯的银行共开有9个账户，存款总计281.88万卢布。他的妻子斯韦特兰娜的银行存款总计13.51万卢布。

　　不动产方面，梅氏夫妇在国内共同拥有一处面积367.8平方米的住宅。同时，总统在国内租赁了面积4700平方米的地皮，而“第一夫人”名下有两个总面积32.5平方米的车位。

　　此外，斯韦特兰娜还拥有一辆1999年产大众高尔夫牌小轿车。至于他们未成年的儿子伊利亚，则没有任何收入和财产。

　　《环球》杂志记者查阅资料后发现，梅德韦杰夫就任总统前后，其家庭财产并未发生“质的飞跃”。其中，不动产方面没有任何变化。而相较入主克里姆林宫之前，梅德韦杰夫现在多开了一个银行账户，存款总额增加了7.88万卢布。其夫人斯维特兰娜的账户，则在原来仅有380卢布的基础上，增长了13.47万卢布。另外增加的财产就是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一年的收入。

　　值得一提的是，梅德韦杰夫虽然是国家“一把手”，但其工作收入却比不上总理普京。俄罗斯政府官方网站随后于4月7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普京去年的工作基本收入为462.24万卢布、军人退休金为10.06万卢布。

　　此外，普京名下有一套77平方米的住宅、一块1500平方米的地皮、两辆伏尔加牌汽车和一辆拖车、一个车库，以及在车库合作社中相当于一个车位的份额。而他的夫人柳德米拉则没有任何个人收入和财产。

　　最富和最穷的部长们

　　如果说俄罗斯总统和总理的收入相差不多，那么俄政府的部长之间，差距就拉得非常大了。

　　去年，收入排名前三位的部长是自然资源部部长特鲁特涅夫、运输部部长列维京和能源部部长什马特科。其中，排名第一的特鲁特涅夫去年总收入近3.7亿卢布。他名下的财产包括总面积4400平方米的3块地皮、一处面积95.3平方米的住宅、3辆汽车（保时捷卡宴、保时捷911、大众途锐）和一艘游艇。据《共青团真理报》报道，特鲁特涅夫收入的大部分来自5年前他弃商从政后分阶段出售公司股票所得。

　　“最穷”的部长是紧急情况部部长绍伊古，他去年的总收入只有不到271万卢布。也就是说，特鲁特涅夫与绍伊古的收入差距超过了100倍。不过，绍伊古名下登记的不动产却在部长中名列前茅，包括两块总面积近2万平方米的地皮，以及一处面积477.3平方米的住宅。副总理茹科夫也算是政府官员中的地产大户。他拥有两块总面积近1.3万平方米的地皮和一处面积420.85平方米的住宅。

　　而在总统办公厅，同样不乏“大款级”官员。总统助理崔琴科去年有3.69亿卢布进账，直追特鲁特涅夫。总统办公厅的其他官员中，没有一人的收入能够达到崔琴科收入的2%。就连该部门“一把手”纳雷什金，去年也只不过一共赚了577万卢布。

　　据俄罗斯《导报》披露，崔琴科的收入包括出售地皮和其他不动产所得。此外，在去年夏天被任命为总统助理之前，他曾任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董事会成员和公司法律部负责人等职，因此收入丰厚不足为奇。据消息人士透露，崔琴科在公司的年收入约为100万美元。

　　比官员更富的亲属

　　除了个人收入，俄罗斯高官还首次申报了家庭成员的财产状况。据《导报》援引俄总理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的话说，由于规定官员配偶和未成年子女必须申报财产的《反腐败法》将于2010年生效，所以，此次俄政府官员申报家庭成员的财产状况都是自愿的。

　　在高级官员的配偶中，第一副总理舒瓦洛夫的妻子以年收入3.65亿卢布高居榜首。俄媒体对于这位三个孩子的母亲如何做到每天赚100万卢布有些搞不懂。此外，舒瓦洛夫夫妇共有的汽车多达7辆。其中，竟然有4辆奔驰（C350、G500、S600和SV221）！与此相对的是，外交部部长拉夫罗夫及通信和大众传媒部部长谢戈廖夫两家人，则连一辆汽车都没有。《消息报》文章称，舒瓦洛夫巨额家产对其在政府中树立的“自由派”和“欧洲作风”的形象，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就汽车而言，俄罗斯的高级官员及其家属最喜欢的品牌是奔驰、保时捷、丰田、奥迪等进口车，购买伏尔加等国产车的官员寥寥无几。这令他们呼吁民众购买国产车以支持民族工业的做法显得苍白无力。

　　除名车外，房产也是高官家属们的重要财产。其中，崔琴科的夫人名下有总面积5613平方米的地皮和1100.6平方米的住宅。她还与丈夫共同拥有一处123.6平方米的住宅。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苏尔科夫的妻子也有不少地产，包括总面积超过1.9万平方米的地皮，总面积821平方米的住宅等。总统助理普罗霍季科的夫人，名下有总面积2.34万平方米的地皮，总面积500平方米的住宅，以及总面积47平方米的车位。

　　此外， 共有三名高官申报了未成年子女的财产。其中，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库德林的儿子没有任何收入和财产，特鲁特涅夫的儿子名下有一处面积153.4平方米的住宅，什马特科的儿子和女儿各租了一个面积为59.3平方米的房间。

　　舆论褒贬不一

　　政府高官财产申报的举措在俄罗斯社会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4月初进行的一项民调结果显示，多数俄罗斯人认为梅德韦杰夫倡议的官员及其家属申报财产是有益的举措，但仍存在不足之处。

　　调查结果显示，31%的受访者认为，梅德韦杰夫的倡议“非常好，是早就成熟的反腐败措施”；26%的人认为，“这是好的开端，但俄罗斯官员有办法钻空子”；18%的人表示，“总统的倡议是朝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但必须寻找更为有效的反腐败方法”；另有15%的受访者认为，梅德韦杰夫的倡议是“公关活动，无法带来实际成果”。持最后这个观点的主要是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市民，以及俄共和自由民主党人士。

　　《消息报》文章对于同级别官员的收入存在巨大差距表示不解，并举例称，茹科夫和库德林同为副总理，但前者去年的收入为347万卢布，而后者却有569万卢布入袋。此外，该报指出高官们有将财产转移到配偶名下的做法。比如，一些高官的配偶一年收入不过6.2万卢布，但其名下却有价值不菲的豪车。

　　《生意人报》援引1992年至1993年担任总统顾问的斯坦克维奇的话称，不相信官员们纯粹依靠申报的那些收入而生活。他认为，官员们与商界具有联系，并且将收入转移到国外或隐藏了起来。

　　而俄罗斯战略研究中心行政改革部主任尤扎科夫表示，公布申报结果很好，但此举的目的不应该只是核实官员是否纳税或满足民众的好奇心理，而是要开展反腐工作，因此“需要采取进一步措施”。

　　反腐败不能止于财产申报

　　其实，政府官员申报财产的制度在俄罗斯早已有之。1997年5月，时任俄罗斯总统的叶利钦颁布一项命令，首次规定总统、总理、总统办公厅和政府办公厅高级官员，以及地方行政长官等，必须每年向其常住地税务机关申报自己名下的收入和财产。

　　不过，这个制度落实起来遇到了不少问题，很多人申报的财产都不实。俄总检察长柴卡在接受《导报》采访时说，2006年8月至10月，检察机关在11个政府部门发现了约5万起违法情况，其中主要问题就是收入申报。

　　2008年总统大选时，除梅德韦杰夫外，其余竞选者都出现了申报不实的情况。据俄罗斯媒体报道，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没有指出他从某基金会收到价值17084卢布的礼品，俄罗斯民主党主席波格丹诺夫“忽略”了他与夫人共同所有的一处64平方米的住宅。俄罗斯自由民主党领导人日里诺夫斯基“记性”最差：他没有计算1260万卢布的储蓄利息，并忘了申报他在莫斯科国立大学赚取的2.5万卢布，以及在萨拉托夫州拥有的近600平方米的土地。

　　梅德韦杰夫当选总统后掀起了“反腐风暴”，财产申报被作为其中的突破口之一。去年底梅德韦杰夫签署的俄首部《反腐败法》大大扩大了需要申报财产的政府工作人员范围，除国家和地方行政官员外，法院、检察院、警察、军队、安全部门、选举机构的工作人员都被纳入申报人之列，而且他们的配偶和未成年子女的财产也必须一同申报。同时，在不涉及国家机密的情况下，申报资料将在媒体上公开。梅德韦杰夫还以身作则来推动公务员收入和财产申报工作，并提议建立收入和财产申报信息核查机制，以及起草反腐败司法鉴定的法律草案。

　　不过，《生意人报》援引专家的意见称，俄罗斯反腐败法律和官员财产申报制度中还存在不少漏洞。比如，向税务机关申报财产只涉及官员是否照章纳税，至于开展反腐败工作则必须对官员的支出也进行监督，但这些标准并未被写入反腐败法律中。1995年至1999年担任俄总检察长的斯库拉托夫则表示，有关核实官员财产申报内容的工作，必须由独立机构来进行。

　　克里姆林宫消息人士向《生意人报》透露，公布官员财产申报资料只是反腐败道路中的第一步，“显示了（当局）准备将官员收入监督工作公开化”。今后，当局还将进一步完善反腐败立法工作。

　　环球杂志2009年第09期稿件，其他媒体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