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韩景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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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建军

　　美国待遇确定型（以下简称DB）企业年金的财务困境始于2001年，而时下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使其雪上加霜。鉴于4400万参保员工的养老金安全受到威胁，2009年5月20日，美国参议院特别委员会还就相关问题举行了听证会。笔者认为，美国DB型企业年金的财务危机主要源于自身的制度缺陷，其危机重重不能成为中国拒绝发展DB型企业年金的借口。对于我国来说，亟须发展有中国特色的DB型企业年金。

　　美国DB型企业年金危机重重

　　DB型企业年金，系由养老金计划的主办企业承担员工养老金账户积累阶段和发放阶段面临的风险，保证员工退休金按照事先确定的待遇方式发放。

　　美国DB模式采用部分积累制筹集基金，养老金资产运作采用信托制。当主办企业破产时，员工的企业年金积累可能出现供款不足，为保证员工退休金安全，引入了第三方担保机制，由官办机构——养老金给付担保公司（以下简称PBGC）对员工的退休金待遇提供担保。企业若选择了DB模式，每年缴费应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向企业年金基金供款，另外还要按参加人数向PBGC交纳担保保险费。如果某一个资助DB计划的企业破产，或是DB计划终止时的资产无法为参加者提供足够的退休金待遇，那么PBGC将接管企业年金基金，并给予员工相应的养老金补偿。

　　美国DB型企业年金的财务危机始于2001年。其后，DB计划的缺口额（资产市值低于负债现值的数额）逐年增加。2004年，积累不足的DB计划的缺口额达到创纪录的5310.1亿美元，导致养老金给付担保公司（PBGC）面临巨额赤字压力，年末PBGC的净资产为-233.1亿美元。2006年，美国出台《养老金保障法案》，对企业年金制度进行了改革，PBGC财务状况略有好转，但截至2008年9月底，其净资产为-106.8亿美元，仍处于资不抵债状态。

　　金融危机加重了美国DB型企业年金的财务困境。一是DB计划的供款充足率普遍下降。美国赖安实验室（RyanLabs）估计，DB计划的供款充足率从2006年底的88％下降到2009年4月初的70％左右，积累不足的DB计划的缺口额又上升为5000亿美元左右。二是养老金给付担保公司（PBGC）的赤字危机进一步加重。截至2009年3月底，PBGC赤字攀升至335亿美元。另据美国雇员福利研究所在2009年5月所作估计，美国汽车业未来可能发生的破产案件还将为PBGC带来约420亿美元的净损失。如果再加上其他行业破产案件的影响，未来PBGC的年赤字将超过千亿美元。

　　美国DB型企业年金的财务危机主要源于自身两方面的制度缺陷。其一，美国DB模式应对巨灾风险的能力先天不足。巨灾风险是指某些大企业破产时，其DB计划因采用部分积累制，出现积累不足导致的巨额缺口，并为PBGC带来巨额赔付的可能性。在1975～2008年期间，PBGC单雇主计划的前十大破产企业索赔额共215亿美元，占单雇主计划全部索赔额的61.7％。美国DB模式应对巨灾风险的能力不足，原因主要是政府干预过重。PBGC在1974年设立之后，对于自己的收入和费用几乎没有经营控制权，其保费水平由美国国会制定，而依据美国1974年通过的《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其对包括高破产风险企业在内的任何企业，都应提供强制性保险，不能拒绝承保。对于巨灾风险，PBGC无法遵循基本的保险原理进行核保和再保险。虽然美国在2006年对企业年金制度进行了改革，但并未触及上述制度弊病，部分积累制面临的巨灾风险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其二，PBGC的公司治理效率低下，主要表现为董事会形同虚设。作为国有公司，其董事会仅有三位董事，分别由联邦政府的财政部长、劳工部长和商务部长兼任，三位高官公务繁忙，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为公司提供必要的政策指导和监督。从1980年至2009年一季度的近30年间，董事会仅举行了20次会议，其中还包括4次电话会议。董事会监督不力导致公司高官胆大妄为，布什政府任期内的PBGC总经理米拉德（Millard）在公司资产管理人招标过程中，爆发滥用职权和受贿丑闻，为此黯然下台。

　　结合国情发展DB型企业年金

　　对于我国来说，目前仅确立了缴费确定型（DC型）企业年金制度，由员工承担企业年金基金面临的风险。虽然美国DB模式危机重重，却不能成为我们拒绝发展DB型企业年金的借口。DB型企业年金可以成为完善我国养老保障安全网的重要环节。它包含为员工管理养老金风险的多种机制，为员工的养老金收入增加了多道安全防线。一是通过第三方担保机制为企业员工的养老金待遇提供信用保险，分散和转移了单个企业年金所面临的破产风险；二是引入生存保险机制分散员工的长寿风险；三是将员工的养老金投资风险转移给主办企业承担，有助于防止老年贫困阶层的扩大。

　　美国DB模式无法适用于中国。一是美国模式应对巨灾风险的能力较差，一旦中国经济周期处于低谷，出现大量企业破产，“部分积累”导致的巨额供款不足问题将危及养老金给付担保机构的生存。二是在美国模式下，政府干预养老金给付担保机构的运营，损害了养老金给付保险机制的正常运作。三是信托传统移植到中国将是一个长期过程，“部分积累的信托模式”所需要的运营环境在我国相当长时期内不存在。

　　因此，我国的DB型企业年金制度必须考虑中国国情，构想如下。第一，发展逆周期的“基于风险的混合型DB模式”。具体内容包括：一是针对不同信用等级的企业，采用不同的财务机制，高信用等级的企业可以采用记账准备金制，低信用等级的企业需采用完全积累制。二是企业可以选择两种养老金待遇的计算方式,既可采用与员工退休前工资挂钩的传统方式，也可采用收益保底的新型方式。三是在完全积累DB计划中引入逆周期性因素，建立以DB养老金目标充足率为约束的逆周期机制，在经济萧条时，企业法定的供款充足率可低于100％，在经济高涨时，企业法定的供款充足率可高于100％，平滑企业利润周期，减轻企业在经济萧条期的成本压力；另外，逆周期性因素还可以起到经济缓冲器的作用，协助熨平国民经济的周期性波动。

　　第二，养老金担保机构采用相互制公司组织形式。对于采用记账准备金制的企业年金，为防范企业破产风险，有必要成立专门机构对员工的养老金待遇提供信用保险。这方面可借鉴瑞典养老金担保相互制保险公司（FPG）的经验，1994～2007年间，该公司共发生赔案52件，年均不到4件，年均净赔付额为8.5百万瑞典克朗，净赔付额占保险金额的比例在大多数年份不超过万分之一，其运营被OECD(经合组织)誉为一个成功的典范。（本文作者系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