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旧皮鞋罪恶重生：解开毒胶囊背后的利益链

一双旧皮鞋罪恶重生

　　当工业明胶变成药用的毒胶囊时，它引发的恐慌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人类最低层次的需求是生存和安全，而食品和药品安全与否，直接与这两个最低层次的需求密切相关。

　　卫生部全国合理用药监测系统专家孙忠实在做客人民网强国论坛时说，一天服六个胶囊没有吃多少铬，不要恐慌。

　　可以理解，该专家的说法，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缓解公众的恐慌。

　　但是，作为卫生部专家，他代表所在机构发言时，不能忘记一个前提：那就是——每天吃六个毒胶囊对人体有害无害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工业明胶做药物毒胶囊是另外一回事。

　　换句话说，到底毒胶囊有没有死人，吃不吃出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拿工业用的东西给人吃，前者是结果导向，后者是原则导向。

　　这是底线和原则问题，好比说，每天往你饭里加一点老鼠药，未必会毒死人，但是问题在于，根本就不该往饭里加老鼠药。

　　所以，专家如果只谈知识，不谈常识，引起公众反感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单纯的指责和愤怒的情绪表达，可能可以短暂舒缓公众的紧张情绪，但是对于事情本身的解决却未必有益。

　　所以，我们决定回到理性和冷静的道路上来，去认真调查研究如下问题：

　　1、为何工业用的明胶会流入食品和药品领域，到底是多大的利益驱动，中间又是哪些环节出了问题？

　　2、新昌作为胶囊生产基地，为何要做有毒胶囊这种自毁长城的生意？有什么样的历史因素和现实成因？

　　3、像修正药业这种企业，一个月的广告额就高达3.6亿，为什么要省下胶囊的几厘钱呢？哪怕是把广告费用稍微砍掉一点，也不至于在成本上克扣这么厉害。

　　4、目前国内医药产业，为何会频频出现类似的药品安全问题，相对照而言，发达国家的医药领域，如何控制药品的质量和安全，有何借鉴之处？

　　我们试图通过调查，完整而详细地理解这个现象——工业用品如何流入食品和药品，并且大行其道，只有通过对每个环节的利益分配和机制变化的梳理，才能明白这个产业为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样才能对症下药，避免今后再出现类似情况。

　　所以，愤怒之后，理性的第三方调查，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调查报道，能够对监管部门解决问题有所帮助、能够让公众理解工业品流入食用和药用领域的背后成因、能够让更多的人去思考如何调整这种利益格局，真正做到长治久安。

    　原料价格差4倍

　　与遍地开花的蓝皮胶相比，食用明胶企业的生产显得极其滞后。

　　"今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开工呢，一季度完全是歇业状态。"张远说。

　　据了解，造成食用明胶企业一直停工的主要原因来源于上游原材料价格的暴涨。

　　去年一吨整张鲜牛皮价格为每吨1800元，今年暴涨到了2400元，涨幅达37.5%。此前一吨仅八九百元的鲜皮下脚料—牛腿皮都已经涨到1500元一吨。

　　张远叹道："原料涨得太快，而食用明胶的价格变动不大。按照目前原料价格进行生产，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利润了。与其开工仅能收获微利甚至亏损，还不如不折腾。"

　　据了解，除价格上涨因素外，原料供应紧张亦是阻碍食用明胶企业复工的原因之一。"我们正在做复工的准备，但鲜皮供应一直很紧。"

　　与食用明胶原材料价格高昂不同，蓝皮胶的原料——经过蓝矾浸泡和高温等方式处理过的熟皮革价格极其低廉。

　　一位河北的原料供货商告诉21世纪网，去年蓝皮胶的原料价格约为每吨约500元，今年也有一定涨幅。一季度，每吨价格近600元。"现在行业整顿，蓝皮胶原料的价格为每吨450元。"

　　张远介绍说："蓝皮胶与食用明胶都是十吨原料生产一吨胶，生产工艺基本差不多。"

　　这意味着，生产一吨食用明胶，仅原料成本就需要付出2.4万元，而生产一吨蓝皮胶，其原料成本仅需6000元左右，成本仅为食用明胶的四分之一。

　　成品价格差1.3倍

　　原料价格差距非常明显，对应到具体产品，差异同样巨大。

　　张远告诉21世纪网，明胶质量高低与冻力、粘度、透明、水分、氧化物、细菌，大肠杆菌、重金属等因素有关，目前市场上判断明胶价格高低的主要依据是冻力和透明度。

　　以食用明胶为例，每生产3吨明胶，会有一吨次等品，两批优等品。所谓次等品并非质量不合格，而是冻力达不到药用标准。

　　据悉，食用明胶和药用明胶的规格标准主要按照"冻力"(指一定比例相同温度下胶冻的软硬程度)划分。2010年版中国药典要求，用于药用明胶的明胶冻力不小于180冻力，并需说明它是专用于空心胶囊(即硬胶囊)生产用的。食用明胶国家要求不小于50冻力。

　　张远介绍说，在生产过程中，温度越低，对胶的影响越小。在明胶的生产过程中，分别在60度、70度，85度产出一批明胶。其中，60度时产出的明胶质量最高，70度其次，85度最差。

　　据了解，温度为60度时产出的明胶，冻力可以达到200，最高可以达到240，而85度时，冻力基本为100。与此相对应的是，冻力100的食用明胶成本约2万元，冻力240的食用明胶成本约4.8万元，三批食用明胶的平均成本约3万元。

　　"同样的生产过程，蓝皮胶也是三吨胶会产出一吨次胶，冻力几乎等于鲜皮制作的产品。"张远表示，对应成本分别为次胶每吨约9000元，优等胶约每吨15000元，三批蓝皮胶的平均成本约每吨1.3万元，比食用明胶便宜130%。

　　张远介绍说，与鲜皮制作的食品明胶、药用明胶不同，蓝皮胶里的重金属、细菌、大肠杆菌的数量要高得多。"细菌数量一高，胶的透明度就会很差，下游的胶囊厂不愿意购买。现在蓝皮胶厂一般会使用大量的杀菌剂进行杀菌，进而提高胶的透明度。此外，还有企业使用超氧水进行漂白。无论是超氧水还是杀菌剂，这些对人体都是很有害的。"

　　利润率差别20倍

　　蓝皮胶虽然有害，但因其价格便宜一直不缺乏市场。明胶市场也因此上演着一幕劣币驱逐良币的闹剧。

　　据21世纪网了解，目前，食用明胶每吨成本约3万多元，售价约3.2万元左右，利润率仅5%。

　　"低利润率还不是食用明胶企业遇到困难的全部。"张远说，由于市场竞争激烈，现在很多客户都采取先收货，后付款的方式进行交易。"一占就是半年、一年，现在利率这么高，我们哪受得了啊？"

　　据了解，在目前贷款难的背景下，很多具有食用胶生产资格的企业选择停业，离开这个微利市场。

　　然而反观蓝皮胶生产企业，他们的利润高得惊人，从业者过得很是滋润。

　　张远表示，蓝皮胶的次胶成本约每吨9000元，这批胶直接去了他应该去的下游行业业——制造纱布和砂纸，每吨售价还算靠谱，每吨9500元。而那些用蓝矾皮生产的所谓优等胶则偏离了他们本来该去的方向，流入了食品、医药行业，并为蓝皮胶生产企业带来了客观的收入。"这些企业可以每吨加价5000元到1.5万元出售给胶囊厂去，利润率最高超过100%，比我们高20倍。"

　　就算加价如此之多，"按规矩出牌"的食用明胶企业也无法与其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