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时能量”：销售十亿美金的秘露琼浆

　　巴尔加瓦（Manoj Bhargava） 的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看上去就跟个墓地似的。一列福米卡（Formica）书架上，一排排地陈列着数百个色彩鲜艳、比烈酒杯高不了多少的有盖塑料瓶。摆在正中靠前位置的，是凯迪拉克红的5 小时能量（5-Hour Energy）饮料瓶，每瓶盛有2盎司（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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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年来，5小时能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产品，发展成销售额达10亿美元的畅销货。卡车司机们极其信赖它；2010年斯通（Oliver Stone）拍摄的《华尔街》（Wall Street）续集中的交易员也是；宿醉的学生同样如此。这个每瓶3美元的产品让巴尔加瓦发了大财。

　　巴尔加瓦的生活必需品公司（LivingEssentials）是能量饮料市场上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厂商，这并不是因为5 小时能量的味道有多好——它其实尝起来更像白色的止咳糖浆。巴尔加瓦之所以获胜，靠的是他在竞争中的冷酷无情。屋角“墓地”里有十几个色彩鲜艳的瓶子，名字是6小时力量（6-Hour Power）和8小时能量（8-HourEnergy）之类。这些模仿5 小时能量的山寨货都被生活必需品公司的律师起诉、威吓或踢出市场。每个瓶子前都挂着个小牌子，上面是用记号笔画的骷髅和交叉腿骨。

　　巴尔加瓦指着一个已故竞争对手的墓碑，笑着说：“安息吧。”

　　生活必需品公司由私人持股，因此无需公布收入或利润。但据了解该公司财务状况的消息来源说，去年该公司的零售额为10亿美元，毛利超过6亿美元，净利润约为3亿美元。研究机构SymphonyIRI公司搜集的收银台扫描数据显示，5小时能量占据了90% 的能量饮料市场。最接近的竞争对手是NVE制药公司（NVEPharmaceuticals）的堆垛机（Stacker）品牌，不过市场占有率刚超过3%。

　　然而现年58岁的巴尔加瓦行事极其低调，他的名字很少在网络搜索引擎中出现。有关他的书面记录不多，主要是90多起诉讼。此次是他首次接受记者采访。

　　他的办公室位于美国密歇根州法明顿山（Farmington Hills）某郊区创业园的一栋浅褐色矮楼里。在一间普普通通的会议室里，他坐在桌子后面，一边整理着身上穿的黑色开襟羊毛衫，一边说道：“目前我干得很不错。但是你可以用谷歌搜索我，然后会发现我在和新加坡的一些律师打交道。”

　　巴尔加瓦喜欢含糊不清、难以理解的东西。5小时能量的母公司是生活必需品公司，生活必需品公司的母公司则是创新风险投资公司（Innovation Ventures），这些企业的名字都故意起得平淡无奇。他微笑着说：“名字只是个代号，这很有效。”

　　同事和熟人都异口同声地形容巴尔加瓦“朴实无华”，他似乎也为节俭的生活方式感到自豪：古老的翻盖手机、廉价的办公家具以及和妻子、20 岁的儿子同住的普通两层小楼。然而，当巴尔加瓦在底特律12英里路（Twelve-Mile Road）附近的购物中心里自己最喜欢的意大利食肆安东尼奥餐厅（Antonio’s）吃着素食面条时，突然蹦出一句：“我可能是美国最富有的印度人。”

　　5 小时能量的诞生源自于2003年春，当时巴尔加瓦到加州阿纳海姆市（Anaheim）参加一个天然产品贸易展。某个摊位的销售代表向他兜售每瓶16盎司（合473 毫升）的药汁，声称喝下去能在数小时内提高工作效率。于是巴尔加瓦痛饮了一番。他说：“接下来六七个钟头，我感觉很棒。我心想，哇，太棒了！

　　我也能卖这种产品。”然而他马上就意识到，每瓶16盎司可不会有什么销路。他可不想刚进市场就和红牛（Red Bull）竞争，也不想和可口可乐（Coke）或百事可乐（Pepsi）分享冰箱空间。他说：“我心想，如果我累了，我同时也会感到口渴吗？其实应该和头痛或胃痛时差不多。大容量没什么意义。”他看了成分标签并默记下来。

　　6 个月后，他的产品出现在货架上，每瓶2盎司咖啡因浸泡的B族维生素（如烟酸和牛磺酸的混合物）。

　　巴尔加瓦的团队还得让商家和消费者相信自己的产品是安全的。将5小时能量摆上货架的初期工作落到了美光（RiseMeguiar）肩上，这位生活必需品公司的销售副总裁是17名团队成员中唯一的女性。第一个上钩的是健安喜（GNC），这家保健品连锁店在2004年同意在1,200家门店中销售5小时能量。巴尔加瓦的团队稳扎稳打，沃尔格林（Walgreens）和来爱德（Rite Aid）等全国性连锁店以及喜资（Sheetz）之类的区域性连锁店都相继成为猎物。

　　美光一开始就打算将这些红色小瓶子摆在收款机附近靠近口香糖和打火机的地方，她说：“推销产品从来就不简单。让产品靠近取款机并不难，可要想站稳脚跟就很困难。商店会尝试任何可能卖得好的产品。要保住黄金位置真的很难。”

　　美光最大的成就是占领了沃尔玛（Wal-Mart）的收银台过道，目前这个位置的销售额约占5小时能量总销售额的15%。这家超市在美国的每家分店中销售4 种口味的5小时能量，还在山姆会员店（Sam's Club）销售24瓶套装。

　　巴尔加瓦说：“我们所做的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事。重要的既不是小瓶子也不是摆放位置，而是产品本身。人们可能会上当一次，但绝不会付3 美元再次购买劣质产品。”

　　巴尔加瓦出生在印度富庶的北部城市勒克瑙（Lucknow）。他的父母很富有，一家人住在别墅里，周围是郁郁葱葱、景色优美的花园。1967年，全家迁往美国，为的是从事学术研究的父亲能在沃顿商学院（Wharton）读个博士学位。一家人沦落到费城西区破破烂烂的47街，在一栋没有电梯的公寓的3楼落脚，月租80 美元，屋内的地毯破旧不堪。在印度时他们有佣人服侍，如今一罐可乐分4份共享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享受。

　　十几岁的巴尔加瓦有数学天分。他抬起手模仿电影《心灵捕手》（Good WillHunting）里达蒙（Matt Damon）在黑板上潦草书写代数方程的镜头，说道：“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对于数学你要么擅长，要么就不擅长。我就是擅长数学。” 费城的学校里竞争激烈，他没钱交学费，但想方设法参加了面试，表示愿意参加数学考试证明自己的能力。

　　巴尔加瓦很早就意识到自己不关心具体从事哪种生意，只要能赢就行。17岁时，他注意到，费城北部环境最糟糕的社区里，低收入家庭的房子被成片地夷为平地，废墟亟待清除。他花了400美元买了辆载重1.5吨的1953 年产雪佛兰自卸车，开始清理拆迁废墟。他曾在断瓦残垣间见过比猫还大的老鼠。

　　他说：“恶臭熏得人神志不清。”他记得在犯罪猖獗的吉拉德大道（Girard Avenue）上一栋摇摇欲坠的房子外听到枪声，后来得知是一位老人因5美元被杀。尽管工作环境恶劣，但那年夏天巴尔加瓦赚了600美元，之后又将雪佛兰变卖获得了400美元。工作是否乏味他并不在乎，能赚钱就行。

　　巴尔加瓦获得了给长春藤联盟输送人才的名校希尔中学（Hill School）的全额奖学金。1972年，他被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录取，不过只在那里待了一年，原因是他不喜欢装腔作势的私人俱乐部文化，而且数学课缺乏挑战性。他说：“用‘恼火’来形容父母当时的反应那算是轻描淡写。”他回到了父母定居的印第安纳州韦恩堡市（Fort Wayne），父亲在那里拥有一家塑料公司。巴尔加瓦说：“那里没工作，真是糟透了。当时刚好是石油禁运前的滞胀时代。”他开始阅读关于一位印度教圣人的书，那位圣人一生致力于精神上的追求。巴尔加瓦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事。1974年他动身前往印度。

　　巴尔加瓦说， 自己20多岁的时候基本是在一家名为汉斯洛克静修院（Hanslok）旗下的多个寺庙里度过的。确切地说，他和同门师兄弟们并非僧侣。他说：“僧侣可能是最接近的西方词。但我们不剃光头，不穿长袍，不敲钟。”他说，静修院其实更像是公社，但那里没有迷幻药。他干份内的杂活，帮忙操作印刷机以及给静修院造房子。巴尔加瓦称自己花了12年试图掌握一个技巧：通过冥想平静心绪。他如今仍然自认为是汉斯洛克静修院的弟子，每天都在法明顿山的地下室里花1个小时静思冥想。

　　在修行的岁月里，巴尔加瓦有时会返美，在回印度前他会打一段时间零工。他曾在纽约开过几个月黄色出租车。最终他告别印度返美定居，为的是应父母的催促帮助打理家里的塑料业务。之后的十年里，他涉足房车扶手和沙滩躺椅零件业务。尽管对塑料没有什么兴趣，但他还是投身于收购陷入困境的小型区域性企业，然后使之扭亏为盈。到2001年，巴尔加瓦已将这家印第安纳州的PVC 制造商从销售额为零发展到2,500万美元（2006年他最终将该公司以2,0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家私人股权投资公司）。他决定退休，搬家到了密歇根州，那里靠近妻子的娘家。

　　他说：“没人会特意搬到底特律。”退休生活只持续了2个月。在塑料行业的成功使他明白，利用化工行业牟利的时机已经成熟。他说：“化学制品很简单。将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然后让售价超过材料成本即可。”

　　每天早上，巴尔加瓦喝一瓶自己创造的饮料，在每周3 次的网球比赛前会再喝一瓶。在被问及饮用含咖啡因的饮料与追求内心平静是否矛盾时，他摇了摇头。他手上摆弄着一瓶石榴味的5 小时能量，说道：“5小时能量不是能量饮料，而是凝神（focus）饮料。但我们不能那样说，因为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不喜欢‘凝神’这个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巴尔加瓦声称自己是美国最富有的印度人，这个称号一般公认属于硅谷的风险投资家科斯拉（Vinod Khosla）。要想搞清楚巴尔加瓦的业务结构，你得灌下24瓶装的5小时超劲量（5-Hour Extra Strength）套装提提神。他的身家很可能远高于科斯拉的13亿美元。最适合与生活必需品公司比较的上市公司是能量饮料巨头怪物公司（Monster），该公司的市盈率超过30倍。

　　不过巴尔加瓦声称2009年时自己已经捐赠了10亿美元，他的律师、密歇根州赛博恩· 卡恩律师事务所（SeyburnKahn）的利伯曼（David Lieberman）给《福布斯》杂志写信证实了这一点。接受巴尔加瓦捐款的是美国的慈善机构印度农村支持信托（Rural India Supporting Trust），该机构的纳税申报单显示了不同的说法。除了几百万美元现金外，几乎整个捐赠都是以私人持股的生活必需品公司45%股份的形式进行的。

　　印度农村支持信托又将这45%股份卖给了私营的营利性机构内华达5 公司（Nevada 5）。作为交换，印度农村支持信托得到了价值6.236亿美元的票据。巴尔加瓦的会计师、普兰特莫兰公司（PlanteMoran）的爱德华兹（Paul Edwards）说，巴尔加瓦不是内华达5公司的利益所有人；但爱德华兹的一个同事说，内华达5公司是巴尔加瓦从事慈善事业的一个投资工具，隶属于生活必需品公司的母公司创新风险投资公司。

　　天主教大学（Catholic University）哥伦布法学院（Columbus School）教授、税收和慈善事业专家科林沃克斯（Colinvaux）说：“这样的交易会使人生疑。如果那是个私人基金会，法律禁止它将捐赠出售给与主要捐赠人有关系的企业。”

　　印度农村支持信托似乎捐得并不多，该机构公布的2010年发放的补助金只有400万美元，而那年年底其总资产已超过10亿美元。巴尔加瓦可以逃避惩罚，因为他成立的印度农村支持信托是所谓的支持机构（supporting organization），即给其他慈善机构提供财务资助的团体。

　　和传统的私人基金会不同，支持机构没有5%最低支出的规定，对投资收益无需缴纳消费税，对谋私交易的限制也较少。巴尔加瓦没干任何违法的事，只不过利用了税法的漏洞而已，其他许多大慈善家也这么干过。

　　2002年以来，爱荷华州参议员格拉斯利（Chuck Grassley）一直在追击慈善支持组织，他说：“这种结构允许捐赠者将资产捐给慈善机构，然后慈善机构再将其借给捐助者。这种做法使捐助者获得了巨额减税，可实际只有很少钱落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印度农村支持信托补助金的主要受援者是汉斯基金会（Hans Foundation），该组织致力于改善印度赤贫人口的生活水平。该基金会派遣外科医生到穷乡僻壤，与那里流行的白内障作斗争，此外为妇女保健事业提供急需的资金。12名工作人员前往印度，寻找可以利用的学校和医院，这样就无需从头开始造房子。

　　巴尔加瓦说:“具体工作不是我们干的，但我们出钱。”

　　在被问及基金会名字的含义时，巴尔加瓦先是含糊其辞，后又惜字如金，只肯说汉斯是一位已故的老师。经反复追问他才透露，汉斯是汉斯洛克静修院的精神领袖季马哈拉杰（Shri Hans Ji Maharaj）大师。巴尔加瓦曾在那个静修院当僧侣多年，过着有规律的修行生活。他满不在乎地谈论自己的僧侣岁月，富有个人特色地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

　　他说：“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不希望像耶和华的见证人似的在这里传教。”

　　在5 小时能量饮料业务顺利发展的同时，巴尔加瓦正在试验1个或3个新业务。

　　他投资了1亿美元，大部分放在了第二阶段创新公司（Stage 2 Innovations）。这家底特律的高科技风险投资基金已经投资于清洁发动机、水耕栽培和海水淡化技术。巴尔加瓦聘请前克莱斯勒集团（Chrysler Group）首席执行官拉索达（TomLaSorda）运营第二阶段创新公司。这位膀大腰圆的汽车业资深人士爱好交际的程度，可以与身材单薄、戴着眼镜的巴尔加瓦沉默寡言的程度相媲美。当初在安东尼奥餐厅，巴尔加瓦坐在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落满灰尘的葡萄藤下，一边吃着12美元一盆的意大利面，一边拉拢拉索达跳槽。

　　巴尔加瓦说：“当时我说，‘嘿，如果你发现任何新技术，拿来给我看看。’”

　　该基金的首个投资目标是旨在将燃油效率提高60%的Hybrid60液压发动机技术。

　　拉索达正在卡车上测试这种技术，希望最终能将其兜售给客户，比如他的好友亿万富翁彭斯克（Roger Penske），他可以利用该技术改造他那拥有22.5万辆卡车的车队——美国规模最大的车队。

　　除了试验中的彭斯克卡车外，拉索达和巴尔加瓦用赞许的目光打量着在房间另一头试验的一个项目：软件控制的室内农场。3.7 米见方的容器内生长着小巧的罗勒属植物（basil plants），该容器看起来像是盖着锡纸的巨型日光浴装置。成排的淡紫色灯照射着栽培着罗勒属植物的托盘，培养液的营养成分适量，酸碱度也恰到好处。容器发出了空调机般的嗡嗡声，而缓缓流淌的水几乎没发出声音。2周内每根树苗将正好长到20厘米高。巴尔加瓦在底特律郊区买的另一栋未使用的建筑物内，水耕法初创企业已经设置了500个箱型农场，那相当于200公顷

　　拉索达说，他已经不止一次需要解释自己的神秘合伙人是谁。他说道：“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谁？’我说是‘发明5小时能量的家伙’。他们就会说，‘哦，天哪！他一定很厉害吧。’我就说，‘是的，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