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1300亿欧元买临时和平

　　6月30日，布鲁塞尔时间早上8点多，意大利总理蒙蒂返回罗马，作为此次欧盟峰会上最后一个离开的欧盟领导人，蒙蒂的确如先前许诺的那样，带给了市场和意大利一个好消息：欧盟决定允许救助基金（ESM）直接用于银行重组以及建立统一的银行监管机制。一改此前欧洲央行只能向各政府贷款，经由政府救助银行的计划。这使得各欧盟成员国不再需要为独立救助本国银行承担债务增加的风险。

　　消息一出，已经备受煎熬、多次突破历史新高的意大利和西班牙10年期国债利率分别下跌38个基点和61个基点，降至5.82%和6.32%。

　　蒙蒂以辞职作为赌注终于换来了欧债危机解决方案的转折。在19轮欧盟峰会之后，欧盟终于决定要走向更统一而不是更分裂。然而在漫长的博弈过程之中，谁会笑到最后，谁会成为为最大的赢家还未可知。

　　奥朗德的胜利？

　　5月6日，社会党人奥朗德当选为法国总统，5月7日，刚就任一天的法国新总统就向他的前任萨科齐与德国总理默克尔在3月欧盟春季峰会上的最大成果——欧盟新财政公约发起了挑战。在紧缩与刺激之间，奥朗德选择了前者。“我希望能够提高欧洲投资银行（EIB）的资金规模，以资助欧洲范围内的大型基建项目，并通过发行‘项目债券’，为项目融资。”奥朗德提出了他的刺激计划。比提高EIB直接投资更为激进的是，奥朗德还希望欧洲央行可以向各国政府直接贷款，用于政府的刺激计划——这直接违反了欧盟公约。奥朗德的当选开启了欧洲向左还是向右的博弈。为了取得胜利，奥朗德拉到了西班牙首相拉霍伊与意大利总理蒙蒂作为同盟，这一同盟的基础就是他们的前任都是因为支持德国的紧缩计划而倒台。5月23日，在表达了对刺激和欧债的一贯反对之后，默克尔也同意要关注因紧缩而导致的欧盟高失业率情况。之后，在欧盟峰会公报中，虽没有提及具体的刺激方案，然而一个名为《增长与就业公约》的草案被列入讨论议程。

　　6月25日，在德国、法国、意大利与西班牙四国领导人的罗马峰会上，《增长与就业公约》被通过。四国领导人同意，用欧洲GDP的1%，即1200亿欧元或1300亿欧元（约合1508亿至1635亿美元）来刺激欧洲经济增长和扩大投资。“我当然同意其他人所说的。”最后一个发言的默克尔只是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表达她对增长计划的妥协，然而作为补充的是，她仍不同意直接用救助资金向银行融资。

　　《增长与就业公约》是欧盟政策由紧缩转向开始的标志，奥朗德以及他的伙伴们似乎赢来了胜利，但是为此欢呼似乎还是太早。按照惯例，欧盟的决议总是结果在前，途径在后，刺激计划如何实现，资金从何而来等更为关键的问题都没有出现在《增长与就业公约》中，按照法国媒体的预计，资金可能来自三方面：第一，继续听从奥朗德的计划，扩大欧洲投资银行的资本金，从而扩大该行借贷能力；二，发行共同的欧洲项目债券，用于基础设施和大型项目建设；还有就是动用欧盟结构基金的剩余资金。无论是这三个方案中的哪一个，德国都不需要再次大笔地扔钱，而且德国对此还都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在刺激欧洲经济上奥朗德似乎赢得了胜利，但是在何时开启刺激以及如何刺激等关键问题上，钥匙还是握在了默克尔的手里。“刺激计划，只不过是欧盟给予法国新领导人的一个见面礼。”英国《卫报》写道。

　　默克尔的胜利？

　　实力决定话语权，作为欧盟最大经济体的领导人——默克尔的胜利来得更为实际。

　　默克尔仅用了1300亿欧元的“空头支票”就换来了奥朗德及其伙伴对欧盟财政契约的同意——而这一财政契约才是默克尔加在欧盟各成员国头上最大的“紧箍咒”。

　　在3月召开的欧盟2012年首次峰会上，最后一次亮相的“默科齐”组合推出了“欧盟财政公约”。该公约规定欧元区国家以及其他自愿加入欧盟的成员国都将接受更严格的财政纪律监管。对于结构性赤字超过国内GDP0.5%的国家进行处罚。27个成员国中，除英国和捷克外都签署了这一公约。这一象征着欧元区迈向更紧密的财政一体化公约正是默克尔一直以来所坚守的出手救助欧债危机的底线。

　　在遭遇了奥朗德以退出财政契约换取欧盟刺激的威胁后，默克尔通过对刺激计划让步使得财政契约得以保留。只要遵守契约，默克尔施加于对于欧盟各成员国身上紧缩预算，削减债务的压力就不会消失。在6月27日，在抵达布鲁塞尔之前，蒙蒂也的确“自觉”地签署了一份涉及意大利延迟退休的法案。

　　这并不是默克尔胜利的全部，在成功保存了财政契约之后，建立统一的银行联盟，对欧盟银行实行监管，最终达成统一财政联盟的庞大梦想也在照进现实。

　　在6月29日的峰会上，默克尔虽然同意了由ESM直接救助银行业，但是她为这一救助设定的前提更为“苛刻”——即建立对欧盟银行业的监管机制。在峰会之前，德国就在不断重申，“没有共同监管就没有债务共担，”默克尔甚至放狠话说，“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债务共担。”

　　下了狠心的默克尔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与刺激计划资金不明的前途相比，打造欧盟银行业联盟起码有了时间表，欧盟委员会主席范龙佩表示，将在欧盟秋季峰会上提供搭建银行业联盟的具体方案。奥朗德更是表示希望在2013年实现这一联盟。作为为各经济体提供流动性的主要工具——银行业的联盟的达成需要欧盟各成员国让渡财政与预算权力，而作为对欧盟各成员国让出部分权力的“奖赏”，德国同意将欧洲银行业联盟置于欧洲央行监管之下，这也意味着，一旦欧洲银行业再次发生危机，欧洲央行将负担起最后“救命稻草”的角色。

　　事态正向着默克尔的理想的状况转变，但这只是默克尔的理想状态却并不是解决欧债危机的理想状态。同意直接救助银行，同意刺激计划，同意欧洲央行参与救助，这都是美国政府解决金融危机的办法，在此刻默克尔对这些计划的认同其实都是为了缓和在西班牙爆发的金融业危机，对于真正救助欧债危机的药方——发行欧洲统一债券，默克尔仍然拒绝讨论。用于救助欧债危机的ESM基金还在等待通过当中。

　　在冗长的反危机决定过程中，最后的赢家也许并不是奥朗德，也不是默克尔，而很有可能就是危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