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尔是赢家还是输家

　　对于最近一次欧盟峰会结果，不少欧洲媒体的第一反应，就是法西意三国的胜利，唯一的输家，自然就是德国的“摇头总理”默克尔了。比如，法国《解放报》的大字标题就写着：“今夜，南欧让默克尔投降。”

　　默克尔真投降了吗？

　　从表面看，德国确实作出了重大让步。因为根据峰会结果，两大金融工具欧洲稳定机制(ESM )和欧洲金融稳定工具(EFSF)，在条件具备时，可直接向银行注资和购买重债国国债；在救助西班牙银行时，放弃“优先求偿权”，放宽对受援国的种种限定。要知道，此前德国强烈反对这些宽松条件，认为这会丧失改革动力。由此，默克尔还曾被英国《新政治家》杂志批评为“欧洲最危险领导人”。

　　从对应的角度看，如果默克尔真输了，赢家必然是法西意三国。比如，意大利媒体就认为，意总理蒙蒂是最大赢家。原因是他在峰会上突然出手，与西班牙联合，以拒绝签署“增长契约”为筹码，迫使德国软化立场。德国颇为知名的专栏作家尼古劳斯·不洛梅就认为，“总理(默克尔)在峰会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媒体的这种正面解读，未必完全正确。因为这牵涉到一个需要厘清的基本事实，默克尔软化立场，到底是被迫而为之，还是有意为之，亦或是她整体谋略的一部分。

　　真相很可能是后者。别总被政治家的表面言辞迷惑。须知，在此次欧盟峰会前，默克尔还一度放出最强音“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推行欧元债券”。但这是政治家的姿态，姿态往往就是用来调整的。换言之，默克尔以强硬姿态赴会，更多是抬高要价，迫使其他领导人放弃太多幻想，德国即使让步，让步亦有限。从最后结果看，西班牙和意大利看似获得了更宽松条件，但德国的底线并未放宽。比如，ESM可直接向银行注资，前提是欧元区成立独立的银行监管机构。而这其实正是德国的一贯要求：借助危机带来的契机，推进以德国为主导的欧洲一体化进程。

　　考虑到德国在欧洲历史上的尴尬角色，以及诸多欧盟国家对德国的一贯不信任。如果德国不知变通，一味以实力要挟其他国家让渡主权，必然引起强烈反弹。这也正是在过去几十年，德国一直要躲身法国之后，默默扮演“冤大头”角色的原因。但相对于以前的施密特和科尔，默克尔这个“铁娘子”显然自信了很多，并更有策略，通过抬高要价，迫使紧缩财政和让渡主权这两项主张，成为其他国家虽反感但无法拒绝的要求。在具体谈判中，德国则展现灵活性，并有所让步，让其他国家感觉到胜利，从而更有利于推进欧洲一体化进程。

　　所以在峰会结束，默克尔在德国议会发表演讲时说，欧洲的所有救助措施，其实都设定了严格的条件，一些注资措施，其实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变为现实。而这些措施，其实正是向欧洲更加一体化迈出的新步伐，是向世界明示“我们与欧元在一起”。

　　可以说，德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当然，这种“以退为进”，难免不被解读为外交失败，这对默克尔本人来说，未尝不会付出代价。至少德国媒体会批评她向原则“投降”，一些德国民众会认为她“办事不力”。如此，在明年秋天的选举中，她可能面临严峻的挑战。

　　但一个有远见的政治家，既关注当下的得失，更着眼未来的规划。默克尔可能因为这次峰会付出政治代价，但从长远来看，她抓住契机为德国主导欧洲一体化进程奠定了扎实基础。以几天或几个月的时间跨度看，她可能是输家；但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跨度看，她很可能才是最大的赢家！(刘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