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财经国家周刊》报道,国家城镇化专题调研组在全国不同城市调研发现,“户改几乎遭遇所有市长的反对”。发改委专家邱爱军指出,户籍制度改革之所以敏感,在于其目前直接与教育、社保、医疗等诸多福利挂钩。
这位专家可谓说到了点子上。户籍改革之所以难以推行,就是因为城里的福利政策太多了。而只要这些福利政策依然存在,并且继续和居民户籍密切相关,中国的户籍改革就不可能推行开来。
我们看到,在户籍制度下,存在很多社会不公的现象。但造成社会不公的,是社会权利安排本身,是为了维持这种权利安排,才会有户籍制度的出现。户籍制度的存在,也是为了维持这种权利安排,而不是因为先有了户籍制度,或者为了维持户籍制度,人们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权利安排。
比如说是政府为了阻止农民进城,才会搞出户籍政策,是政府为了维持城市居民的特权,才会继续推行户籍制度。而不是因为有了户籍制度,人们才阻止农民进城,也不是因为有了户籍制度,城里人才有更高于农村居民的社会福利。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我们得弄清楚才行。
据经济学家周其仁考证,我们今天的“身份证”前身其实就是俄国沙皇时期的“普罗皮斯卡”。当时的俄国统治者为了限制城市居民流动而搞出这么一套制度,一个城市居民你要先得到这么一张卡,才能在国内“合法流动、入住、居留”。当时的农奴呢?根本就没有权利得到这么一张卡,也根本就没有权利在国内合法流动、自由迁徙。
后来这套制度被斯大林继承了下来,目的也是为了农民人口流动。接着又被将苏联树为“老大哥”的中国学了过来,于是就有了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户籍制度,其目的一样简单,就是为了限制人口流动,阻止农民进城。
幸好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这一点开始有所改变。1984年出台的一号文件有这么一条:“允许务工、经商、办服务业的农民自理口粮到集镇落户”。
可以这么看,在这条政策出台落实之前,农民进城“务工、经商、办服务业”的权利是被压制着的,在城里“务农、经商、办服务业”成了城里人的特权。而只要对农民的各种权利压制只要越广泛和严厉,城市户籍的相对价值就越大,农村居民要获得城市户籍也就越难。当年对许多人来讲,“农转非”是一件人生大事,也是一件难似登天的事情。
如今一个农村人要获得城市户口,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难了。就是因为农村人的权利也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而城里人的特权也已经没那么多了。同样的道理,现在户籍改革之所以难,就是因为城里人的福利还是太多了。
比如说北京户口对人有吸引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教育资源的严重倾斜。现在几乎全国都在实行九年免费义务教育,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北京的义务教育和一个偏远地区的农村的义务教育,其水平完全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如果你没有北京户口,你得掏好几万、十数万甚至几十万的赞助费,才能把孩子送进北京的学校。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的一个结论,要想真正推行户籍制度改革,减少城市居民的福利倾斜,削减大城市的户籍价值。比如说,如果当我们要搞免费义务教育的时候,是否就应该采取诸如“教育券”这样的办法,让教育经费可以更加平均地分发到全国孩子手中去,而不是把更多资金集中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之中。
教育只是诸多社会福利中的一项,许许多多其他社会福利,也一样会增强北京上海这种特大城市的户籍价值,从而阻碍户籍制度改革的推进。所以如果我们希望户籍改革有所进展的话,也许不能光盯着户籍制度本身,而得把眼光投向整个社会的福利制度和政策。
如果一边要给城里人保持高福利政策,一边要让所有人可以自由落户城市,那政府财政肯定难以承受。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各地市长反对户籍改革的情况。试问,如果说北京人在教育方面的福利没有任何削减,却又允许所有人自由落户北京,那将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原文刊发于搜狐财经《微观财经》栏目第48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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