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撒沙子”

　　本报记者方广

　　国际评级机构总是能在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时点发表评级报告，要么是在有重大的政府会议将要召开或政策措施将要推出之时，要么是在有重大国际外交活动发生、大国首脑会晤商讨重大议题之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时候，反正所选择的时点一般都比较敏感和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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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3日，穆迪将欧元区长期信用评级展望由稳定降为负面，目前该区的信用评级为Aaa级。穆迪同时表示，如果德国、法国、英国及荷兰四国的评级被调降的话，则欧元区的评级也将被相应调降，原因是这四国的财政收入占整个欧元区的45%左右，是欧元区的最后救助者。

　　而且，该机构还表示，欧元区前景展望变为负面，本身就反映了该机构对这四个成员国长期信用评级的负面展望。早在今年7月，穆迪就将德国、荷兰及卢森堡的长期信用评级前景展望调降为负面，而法国及英国也分别于去年10月及今年2月被调整为负面。

　　不厚道的行径

　　为何说这个时点有点特别呢？我们可以看一下在这时点前后发生的一些国际大事件。

　　一是8月30日及31日，德国总理默克尔访华，这是她今年来的第二次访华，也是2006年就任总理以来的第六次。在欧债危机依然肆虐及中欧光伏产业存在摩擦的背景下，再看看参加此次会议的部门规模，此次访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解决欧债危机的过程中，欧洲一直在寻求中国的支持，而中国也一直对此表示出积极态度，包括先后购买西班牙国债及为救助葡萄牙而发行的债券，同时增加对欧洲国家的基础设施的直接投资。此外中国还一改过去的态度，同意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注资，这也算是在间接帮助欧洲。

　　毫无疑问，欧债危机将注定再次成为此次中德两国领导人重点讨论的话题之一。按照目前的世界政治（今年几乎所有大国都面临着政府换届及人事变动）经济形势（经济仍然困难重重），以及两者间的交互影响，维持一个稳定的世界格局，是所有大国共同的目标。此外，考虑到中德及中欧间过往已有的合作传统，中国继续出资购买欧洲债券应该是没有悬念的。

　　这种支持对中国、德国、欧洲甚至全球都会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中国对欧洲的重要程度正在上升，欧洲对中国的倚重也就相应变大，尽管这种影响还不足以引起他人的担忧，但这种格局的变化还是会对各自力量的消长产生一些影响。

　　比如，中国增加对欧洲的国债购买力度，就极有可能会减持美国国债（尽管这样做也存在一些负面影响），中国央行也表达过类似观点，这明显会减少对美国国债的需求及资金流入。再比如，从国际政治角度而言，欧洲传统上与美国一样属于西方世界，美国对欧洲事务一直拥有主导权，如果欧洲对中国的依赖增加，美国人心里当然不痛快。

　　因此，就在中德两国领导人会晤后的第三天（9月1日及2日为周末），即9月3日，穆迪即发表对欧元区的评级报告，无论这一举动是其自主行为也好，也无论是别人授意也罢，其用意很明显，就是提醒德国及欧洲，要他们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盟友及可依靠者。

　　像穆迪这种“撒沙子”的做派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自从欧洲陷入债务危机之后，穆迪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发表评级报告推波助澜，打压欧元，其评级报告及相关言论早已不再“纯粹”，而是带上了种种其他色彩和目的。这种不厚道的行径已经引起了欧洲诸多官员的不耻。

　　如果说这一猜测略显牵强的话，那再看看最新的外交活动。9月4日晚，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抵达北京，开始对中国进行访问。虽然此次访问是受中国外交部部长杨洁篪邀请，但从希拉里在到访中国前后的其他行程来看，只不过是美国实施“重回”亚洲战略的外交行动而已。在掌握亚洲话语权的同时，它是不会放弃对欧洲的主导话语权的。

　　逼迫欧洲央行

　　除了提醒德国及欧洲“认清形势”外，穆迪选择在此时点调降欧元区评级前景展望，所针对的还有另一个比较大的即将在此时点后发生的事件，即欧洲中央银行将于9月6日举行会议商讨应对债务危机的新举措，其中有可能推出欧洲银行购买欧元区成员国三年期的国债。

　　据媒体报道，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在刚结束的一次欧洲议会的听证会上表示，中央银行将可以向陷入高借贷成本的成员国购买三年期的政府债券。购债建议已经不是新闻，新的是究竟会购买什么样的债券。所以，穆迪此时的举动带有向欧洲央行施压的意图，迫使欧洲央行在解决欧债危机方面不要再犹豫。

　　其实，即使没有穆迪的额外施压，欧洲也会按照自己的轨迹前进，并不会因为穆迪的言论而有丝毫改变。7月初的欧盟峰会讨论通过了由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提出的《走向一个真正的经济与货币联盟》，为未来欧洲走向提供了框架性的愿景，而7月底德拉吉公开宣称会尽一切努力挽救欧元，并发出“相信我，这就足够了”的豪言壮语。所以，穆迪的影响可以说无关痛痒。

　　既然如此，穆迪仍然不会歇着，仍然会时不时地跳出来，而且煞费苦心地“择时”，无非是想显示自己的存在及价值，提升自身的影响力。

　　金融危机推倒了一批昔日的明星机构，但也成就了一批悲观派预言家，而评级机构也许是另一类受益者。平心而论，未来的经济将是一个风险日益增加的社会，评级机构的存在有利于及时给人们预警，准确的话，它们则是预警机，不准的话则会成为空喊“狼来了”的市场轰炸机，如果惹恼了官方并与各国政府发生口战，则变成战斗机，无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