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黑帮洗钱大案”加剧西班牙华商糟糕处境

　　10月底，西班牙官方在向当地媒体提及中国浙江商人高平时，不再称其为“黑帮头目”，也不再称他的手下为“黑帮组织”，而代之以“有组织犯罪”。

　　此前，西班牙警方在10月16日突击查抄高平经营的马德里国贸城时，正是以涉嫌“黑帮组织”、“黑帮头目”等罪名逮捕了高平等近百名华商，并从国贸城的保险柜里抄走了600万欧元。当地媒体据此爆炒“华人黑帮洗钱大案”，令西班牙华商处境艰难。

　　高平出生的浙江青田，是个群山环抱的小县城，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除了石头，没其他支柱产业。全县47万人，23万华侨散居在5大洲120多个国家，带回来的钱导致当地消费畸形——县城的房价被节节推高，达到两三万元每平方米。“应该算是中国房价最高的县城了。”当地一位政府官员这样说。

　　巨额现金交易

　　触犯西班牙法律

　　高平本名项洛平，是土生土长的青田县东源镇项村人。

　　其父项春雄，早年是项村的村长，兼任村会计和村小学的校长，在村里威望颇高，其母赖秀丽则是个普通农民。

　　1989年的一天，高平跟着姑父姑母离开青田，奔赴西班牙，成为青田第三波移民潮中的一员。

　　20年后，高平亲手打造的西班牙商贸集团成为西班牙最大的百货批发中心。

　　两年前，他想把自己的商贸帝国推向英国的股票市场，梦想尚未完成，高平“出事”。

　　目前还不清楚高平等人被指控涉嫌洗钱罪的具体缘由。但马德里华商圈的人们普遍认为，这可能和私藏大量现金有关。

　　在高平家中，搜索犬甚至搜出了埋在地下的保险箱。

　　“西班牙法律规定，在西班牙境内，每人身上最多可携带10万欧元现金，从西班牙出境最多可携带1万欧元现金，超过就要申报。”马德里华人律师季奕鸿介绍说。

　　而高平在西班牙有500多家连锁超市，它们会在周日到国贸城进货，以这些超市每家每天1万欧元交易额计，500多家一天就是500万欧元。高平为此在家中备有600万欧元现金，以华人传统来看，实属正常。但这一额度的现金交易已触犯西班牙的货币管制条例。

　　真正让高平打入西班牙主流社会，是他在2004年6月25日当选西班牙华人企业联合会（以下简称西华联）第二届主席团执行主席。西华联是以富恩拉夫拉达工业区的华商为主体成立的西班牙第一个华人企业社团，成立之初有180多家会员。

　　2000年，以高平等7位新生代旅西华侨为核心，一批志趣相投的华商被召集起来，并根据各人的经济实力入股，联合组建了马德里国贸城。

　　在高平的带领下，国贸城从单一的皮件和服装批发拓展到百货商品批发，从零售店、批发店发展到贸易集团和配货中心，突破了海外青田人传统的经营模式，并与众多华商团体之外的其他族群商业团体、机构建立了合作关系。

　　接下来，高平被西班牙媒体誉为“股东大王”、“创造老板”。2007年作为华商代表随同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访华，让他风光十足。2008年，高平当选为浙江省政协委员。

　　他也频频以各种大手笔举措主动出现在媒体的聚光灯下。2007年和2008年，他成为西班牙马德里市FUENLABRADA足球俱乐部的首席赞助商，被当地主流媒体大加报道。

　　华商遭诋毁的原因

　　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有一步之遥。随着华商群体的兴旺，诋毁之声亦如影随形。

　　公开出版的报纸《El delta Noticias》一度刊文说，中国人不知疲倦，他们是要钱不要命的群体，“肥了中国，瘦了西班牙”。一个关于神秘中国人的段子是：西班牙人只看到中国人放下窗帘生产孩子，日夜拼命挣钱，但是很少看到中国人死掉——他们怀疑中国人是自己把自己吃掉了。

　　美国马里兰大学调查显示，47%的西班牙人对中国的印象是负面的。对中国的否定更多是出于经济的原因，西班牙人对来自中国进口的货物存在着恐惧。

　　有分析认为，近年来，欧美经济衰退，大量华人失业。他们为偷渡欠下了巨额债务，恶劣的务工环境让他们觉得前途无望，滋生出犯罪行为。这就是西班牙主流社会对华人一贯印象差的原因。而西班牙人懒散，不爱工作，对中国文化不了解，只能通过极其有限的渠道了解华人社会和新闻。信息传播的失真和个别媒体的故意夸大，造成了此次“华人黑社会”的概念。

　　西班牙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会长徐松华介绍说，中国人在西班牙人数是在西移民人数第7位，但是中国老板人数却为第一位，目前达到27000人，但部分华商自身存在一些问题。

　　一是造假、售假。2009年缴获的假烟1390万盒，比2008年增加96%，其中来自中国84%。

　　二是非法经营、雇佣黑工。仅2008年巴塞罗那出动人力调查47余家成衣厂，大部分无合法证件，很多工人无身份。

　　三是偷税漏税。中国进口集装箱有相当比例是灰色清关，被抽查之后，往往是物品和发票不对。另外现金夹带过关严重，每年屡屡发生，多则被查获近百万欧元，少则3万、5万欧元。

　　四是违规营业、恶性竞争。有的华商不按正常营业时间，不按规定卖物卖酒，有随意放低价格的现象。

　　因此，针对华商检查、罚款屡屡发生，于是对中国进口集装箱检查严了。由过去开箱检查3%—5%猛增到现在的60%，并且税金加倍，同时华商企业查黑工、查保险、查卫生、查执照等加重了，罚款数额加重。另外海关对中国旅客随身携带现金滞留时间超出居留规定的，取消居留权。现金一时说不清楚的，严查并查账罚款。

　　10月23日，中国驻西使馆董玉忠参赞在通报会上说：“中方注意到一些西媒体渲染炒作此事，以偏概全，有将此事扩大化之嫌，若这种不良氛围继续下去，将影响到中国在西侨胞的形象和生计，也将影响到中国公民到西投资和开展商贸活动的热情和积极性。”

　　他说，西官方均表示，此行动是针对有组织犯罪团伙，并非针对中国人，在抓捕人员中也有西班牙人和第三国人违法犯罪行为在任何群体中都会存在，西方不会将违法犯罪者的范围扩大化，也不会将中国侨民妖魔化。

　　10月24日，《侨声报》社论称，华商应该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规范经营，即使被查也是经得起查，而不总是违法与抱以侥幸心理，仅靠谋求规避政府稽查的方法来防止被罚，那是很可悲的事。事实上，有关华人社会犯罪的指责并不是完全无中生有。

　　“西班牙高度法治化，人相互之间的信任度很高，一些华商受国内不良习气影响，喜欢耍小聪明，钻法律空子，滥用别人的信任，直接败坏了自己的形象。”一位华商在接受《中国企业报》记者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