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树清公开演讲着眼长远改革 称对市场充满信心

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发表演讲（搜狐财经摄）

　　2012年11月28日，"《财经》年会2013：预测与战略"在北京举行。证监会主席郭树清演讲的题目是关于着眼长远的近期综合改革。他在演讲中谈到学习十八大会议的体会，并表示必须进一步破除城乡二元制度安排，实现更广泛、更大程度的统筹发展。

    郭树清在财经年会讲演结束后离场，面对媒体追问时表示：“你问我任何有关市场的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但有一句话我可以跟你说，我对市场充满信心。”

　　以下是郭树清演讲实录，题目为《着眼长远的近期综合改革》，文字未经本人审阅

　　必须进一步破除城乡二元制度安排，实现更广范围、更大程度的更多发展。城乡差别在中国非常大。他表示，要相当时间才能解决问题，但是中国这个差别确实是持续的时间非常长。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制度的安排使城乡二元。最突出的表现是农民，无论是经济权利还是政治权利，社会文化、享受公共服务的权利都是和城市相比是不平等的。这有很多历史原因，不能简单说不合理。

　　所以必须破除这个制度安排，才能实现中国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扩大内需要靠我们把新兴的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同步推进。十八大提出要加快建设对于保障社会公平正义具有重要作用的制度，要尽快建立三个公平的体系：权利公平、机会公平和规则公平。城乡差别最大的差别是农民和城里的人，因为户口已经定义附着在上面，很多规定一开始就是不平等、不公平的。要消除这个不公平，显然，城乡居民之间是最迫切的事情。不可能一步做到。但是必须下力气，加快过渡。

　　打破城乡二元安排涉及到这几个方面，第一，土地制度必须要进行改革。第二，社会保障制度必须进行改革。第三，就业制度。第四，公司制度都必须改革。第五，财政收支和公共服务方面必须进行改革。

　　土地制度改革，我们现在有很多外宾，在美国的土地也是政策管制的，不是随便进行商业开发的。在中国，土地用途的管制应该更严格，必须维持18亿亩耕地，这是我们的红线，不能破的，这是一个底线。但是使用权应该放开的流动、扭转。让农村的劳动力和土地和资本向城里的劳动力、资本、土地一样进入市场。世界上所有的市场经济比较成熟的国家，正在发展的发展中国家，现代农业和城市化、工业化、信息化结合的比较好的国家，都是这个过程。

　　而在社会保障方面，十一五时期我们终于建立起了一个包括农民的养老、医疗基本保险制度。农村的农民养老保险设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3.59亿。城镇职工有2.8亿，还有城镇的居民。保险制度已经建立起来了，但是权利和规则还不统一。今天人保部已经宣布，在三个制度之间，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城镇居民养老保险和农村居民养老保险可以实现帐户的转移和结取，这是非常重要的，社会改革要解决水平差异过大的问题。

　　就业方面，和农民的关系也非常大。我们在城市里任何一个企业和事业单位，甚至包括很多政府机关部门，我们有三种就业制度。有三种公司制。最基本的现在我们要做到只从事同一种工作的，签订合同的条款和方式应该基本统一。当然这是法律法规修改完善的问题。其他的公共服务方面涉及到教育、文化、邮政、电信、广电，在农村也要提供普遍的服务，不一定是商业化核算的。

　　第一项改革，近期着眼长远的综合改革，就是打破城乡二元制度安排，实现更广泛、更大程度的统筹发展。

　　第二项，培育和完善鼓励创造的机制。形成持续不断的创新创业，对中国经济转轨、转型和结构调整、结构升级也是至关重要。我们这个经济体，资金已经不是很缺乏了，劳动力也不是那么低廉。以过去的条件招不到工人了。但是我们缺乏很多要靠研究、创造来形成的要素。所以一个社会的生机和活力在于创新、创业。一个经济体综合的竞争力也在于创新、创业。为什么我们现在比不过美国？不仅仅是因为规模，美国是第一大，中国是第二大。即使我们过了若干年以后，经济规模超过美国了。在我们可预见的时期，中国也还是超不过美国。因为美国的创新、创业能力比我们强。很多其他的欧洲国家也是这样，包括英国。所以必须从多方面的制度安排来鼓励城市劳动，鼓励创业、积极投资、敢于创新、敢于创造。要有一点商业的冒险才可能。

　　最早靠传统的要素来支撑经济的发展，劳动、土地、资本。这几个要素哪个国家多，哪个国家强大。特别是资本，在几百年的时间内，资本是最重要的。但是逐渐的我们看到，技术、管理的作用越来越大。特别是在二战以后。技术管理这些新的要素开始发挥出了作用。在现在这个阶段，从全球竞争的角度来说，重要的已经是品牌、设计、创意这些要素非常重要。无论是iPhone、iPad、Facebook，很难说是一个技术的发明，也很难说简单的是一个管理。所以，品牌设计创意作用越来越大。

　　中国人不缺乏创造能力，我们在商业社会很不发达的条件下，商业情况很不好的情况下，我们就创造了很多民族品牌。比如说同仁堂，比如说六必居，还比如说王致和，都是很有名的民族品牌。不一定表现为技术上多先进，但是质量肯定是可靠的，信誉是好的。现在我们在这些方面和发达国家差距非常大。一个社会、一个经济要有创造和创新能力，必须在教育、科技、文化、金融、工商管理和知识产权方面都要形成比较成熟的制度。

　　最近科技部做了一个工作，研究怎么来推动在科技园区对企业和大学研究生他们的研发成果进行确权、认定。比较早的给他上股权，省得以后股票上市了，这个时候心理不平衡了。又有什么内幕交易，这个那个交易。我们认为必须极早做准备。仅仅在知识产权保护上面迈出了很小的步伐。但是其他部委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包括中国政府所有机构带头不用假冒的软件。我们还得继续努力，任务还非常艰巨。

　　和资本市场关系非常密切的就是对创新和创造要提供多样化的金融工具。这就是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主办创业板之类的、区域股权市场、私募企业债。一定要在中国形成一个科技、创新和资本市场的良好对接机制。如果没有这个机制，我们经济的前途、民族复兴的命运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我们不是在中等收入阶段就进入一个陷阱，可能是在高等收入阶段。高收入国家也会持续十年、持续二十年。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没有资金，不是没有土地、没有劳动力，而是因为没有创新。

　　第三，非常重要的一项改革必须打破行政性的垄断，鼓励多种收入制、多个企业公平竞争。经济改革的核心问题，就像十八大报告一样，核心问题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必须更加尊重市场的规律，更好发挥政府的作用。这个结合点在哪？我觉得首先是要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作用。无论是结构调整还是发展转型。都必须来推进打破行政性垄断，鼓励多种收入、多种企业公平竞争。

　　行政性垄断完全可以打破，比如说我们金融企业，我们在证券、期货、保险、基金，现在有很多民间资本，多种收入制形式，在银行里面我们形成了改革。很多银行，特别是五大银行都已经实现了在海外和国内市场的同时上市。但是银行和金融很多方面还是有新的限制。这个不是指的专业化监管管理的限制。比如说管理人员必须有一定的资本约束。必须具备基本的营业条件。实际上我们还是有很多随意或者传统的行政性的限制。如果说银行是垄断的话，在大城市里恐怕不是事实，因为同时开展同样业务的，中农工建交、广大、浦发，大概有十几家业务是完全竞争的，高度竞争的。更不要说在贷款方面的竞争。但是在县乡两级，有些银行不是充分竞争。有的乡没有银行。在社区金融，县乡金融方面确实需要减少审批，降低市场的准入门槛，加强日常过程的行为监督非常重要。

　　打破行政垄断非常重要的就是要把国有资产资本化，实现国有资产、国有资本更好的流动。同时，也促进完善企业公司制度，增强国有经济的活力。从公司治理来说，我们最近也做了一个调查，上市公司很遗憾，国有控股的公司大企业在公司治理方面得到的综合评分还是偏低的，我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中小板的企业公司治理比大企业好。

　　所以我们必须完善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国有经济的改革。通过将国有资本的资本化和实现管理运营的企业化、市场化，我觉得会大大的增强国有企业的竞争能力，改善公司治理结构，增强国有资本的活力。同时，我建议划拨更多的国有资产，国有银行、国有保险资产的一部分。过去我们减持10%到社保基金，我觉得可以到30%、50%，特别是政府部门不应该涉及更多的企业资产。这样，从多个方面改善公司治理，实现保值增值。

　　另外我们要大力鼓励市场化的兼并重组。现在我们上两次的兼并重组发展是非常快的。减少审批，给更多的自主权给企业，兼并重组的情况就会有改善。现在上市公司70%的兼并重组项目不需要到证监会审批。这是一个进步。我们还希望能够进一步提高这个比例。

　　在结构调整和产业竞争方面，农业也应该适当的减少行政的管制和审批。在保证农业用地用途不变，十八亿亩耕地总量不减少的情况下。和农民的合法权益得到保证的情况下，加大市场流动和重组的力度。这是我讲的第三个问题。

　　第四个问题，进一步深化政府管理体制改革。必须以更大的决心向市场和社会转移和下放权利，也是责任。很多事情政府是管不了的，管不好的。最重要的是不应该管。既然我们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我们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市场能够做到，社会能够做到，政府就不必要去管理。必须下决心实行政企分开、权责明确的体制。必须还要大力发展多种多样的社会中介机构来从事教育、文化、救济、扶贫各种社会组织。政府承担的事情是有限的，必须是有限的政府。

　　如果是承担无限责任的政府，效率谈不上，效果也是谈不上的。如果不解决这些，企业自主、社会自主和依法治国，这三个目标都实现不了。包括依法治国，政府应该让司法机构做的，政府统一做了。我们政府不是出于不好的目的要管制，往往都是出于好的目的，动机很好，效果不尽如人意。

　　在这里很想提到，我们要大力发展社会第三次分配的机制和体系，就是社会捐赠。现在根据有的媒体的统计，2011年全国大概各种慈善捐赠八百多亿人民币。占全部GDP的比例不到0.2%。大概是0.18%。而美国这些年来平均的水平将近三千亿美元。慈善捐赠占到了GDP的2%。相当高的水平。他们很多人也是热心公益事业。捐赠不仅是对社会分配的再次分配，而且对凝聚社会，团结人民都会形成非常重要的作用。

　　以上四条是我觉得近期应该综合考虑的、着眼长远的综合改革。最后我想强调一下，改革的方式和方法可能必须正确处理多重利益关系，坚持平稳有序的推进改革。李克强副总理讲到改革，说现在进入了深水区、攻坚期，利益关系的调整必不可少，所以必须谨慎的处理。

　　既要做好中期设计，又要立足基层试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充分调动发挥群众的创造精神。任何的改革必须把人民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局部利益和整体利益紧密结合起来，把非根本利益和根本利益恰到好处的结合起来。特别是我们应该把想象、看上去貌似是人民群众的利益，其实不是人民群众的利益，这个要区分开来。这些问题是我们改革能够平稳推进的重要的推动。

　　对我们未来改革影响比较大的负面因素有这么几个方面。一个是盲目性。老百姓说什么都是对的，政府就应该给予回应，就应该落实。可能就会影响到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另外一个情况是狭隘的民族主义。使得我们不能继续的很好保持我们一贯的对外开放，基本国策。

　　这些问题的消极影响我们要充分注意。比如说高速公路，中国的高速公路，贷款建设，收费还贷，这个过程中有很多问题。包括也发生过不少腐败的问题。有的是连着几个交通厅长在过程中拿回扣、要回报。但是中国整体的贷款修路、收费还贷应该是一个成功的模式。因为我们仅仅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87年-88年的时候只有八百多公里，二十多年时间，我们建成了仅次于美国的总长度高速公路网络。但是很多人民说为什么要收费呢？美国也不收费、欧洲也不收费，就是要靠收税来实现，老百姓说我想又要高速公路，又不想交费，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最近大家说收费超过了原来的期限，首都高速公路。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原来是银行贷款，也有收费的，后来不收了。也有类似的问题。具体案例不去讲。总体上像这样的我们必须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国庆节小汽车不收费，当然很好，很多人群得到了好处。但是我们看到了网上媒体方方面面，包括投诉，有很多抱怨。可见，高速公路收费和免费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这涉及到很多关系需要处理。

　　对比欧洲和美国出现的危机，我们更应该认识到这些问题，把这些利益处理好。比如说美国的危机是发端于次贷。什么叫次贷？次级客户的贷款，什么叫次级客户？还款能力有问题的客户。欧债危机就是国家发债太多，高福利，超过了自己的能力，最后大家都出问题。我认为这两个都是民粹主义在作祟。在改革的过程中一定要防止极端民主化和极端自由主义的行为，才能使改革取得成功。

　　我们不要把狭隘的民族主义当做爱国主义。比如说钓鱼岛领土的归属问题，毫无疑问，中国说无论是历史上、地理上、法理上都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也应该在政治、外交、军事场合之中坚决的斗争，这都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很不提倡、很不赞成看见日系的汽车去给他划一道，或者把人家的玻璃砸了。无论是日本的汽车和美国的汽车，都不能砸，砸汽车没有任何好处。你的亲戚可能在日本投资的企业里工作，可能就是你的兄弟姐妹。被砸车的人可能就是你的叔叔、阿姨。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