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海特一家人来沪十年,但未取得沪籍,故而不应要求参加上海中考。
本报记者 韩玮 发自上海
占海特有自己的偶像,不是刘翔和姚明,而是昂山素季和马丁·路德金。
10月25日,当15岁的占海特与父亲出现在上海市大沽路100号时,被数十人挡住去路。他们戴着印有“No”字的黑色口罩和墨镜,摆出奥特曼消灭妖怪时的手势,并大声高呼,“保卫上海”。
在他们眼中,占海特是“入侵的蝗虫”,因为这个女孩的户籍远在江西九江,尽管一家人来沪十年,但未取得沪籍,故而不应要求参加上海中考。
“滚回江西去!”今年6月,占海特开通微博,公开争取随迁子女在学籍所在地的中高考权利后,这些刺目的字眼常常出现在评论里。10月25日,她邀请京沪籍人士参加公平教育机会的辩论,一群自认有话要说的“奥特曼”应约前往。
然而,辩论根本无法进行,因为,双方水火不容。一位“奥特曼”、某央企的设计总监老崔事后告诉时代周报,当日,他们除了呼喊“上海不要外地蝗虫”,占海特的父亲也一度高呼“上海本地人滚出上海”。
“上海丰富的教育资源是几代人勒紧裤腰带积累而得,我们认为,应先满足上海生源的需求,同时,也欢迎外地人,但设立适当的门槛并不过分。”老崔认为,占海特一家未能在上海落户,问题在于自身,而非户籍制度。
而占海特认为,上海的教育资源过剩,那些沪籍人士宁愿把牛奶倒掉也不肯施舍给非沪籍人。
这场对峙因为近日媒体的介入迅速引发广泛热议。公开资料显示,人口流动频繁的中国目前拥有留守儿童5800万、随迁子女2700万,他们中的不少人希望放开异地高考;而在北京、上海,又有一大群京沪籍人士旗帜鲜明地捍卫自己的利益,坚决反对。
占海特管后者叫“光头党”—大城市中极端排外一族,而后者取“医闹”的谐音,形容占海特等人为异闹分子。“光头党”这个诋毁性称呼的背后是教育利益攸关方巨大的认知鸿沟,而这又该如何消除?
规则的破坏者
就和名字一样,占海特有些特别,有别于大多数同龄的上海本地孩子,因为她还有一个8岁的弟弟和2007年出生的妹妹。用“光头党”的话说,这个家庭严重超生。
也正因为超生,占全喜不可能获得上海户籍。按照现行规定,上海市要求对个人的学历、就职、个人所得税等7大类指标进行打分,分数达到一定水平者方可落户,而超生者几乎一票否决。
对此,“奥特曼”和占海特的意见分歧显而易见。前者认为,这是占家违反基本国策后应得的惩罚,而在深受父亲影响的占海特看来,没有沪籍就不能在上海参加中高考更是荒唐的。
据占全喜介绍,早在1994年,他便辞去了江西铁路系统的工作,南下珠海,倒腾了几年保险、股票,并经营一家杂货店。2002年银行提高利息后,保险业的营生比较艰难,他便开始关注上海浦东,并最终举家迁沪,做起了电信代理的生意。
那一年,占海特不足5岁。因此,自她记事起,同学、老师、朋友、父母都住在上海,而江西老家只是一个逢年过节才回去的地方。“我是上海人!”接受采访时,占海特告诉时代周报。
但在小学的最后一年,占海特还是发现,较好的公办中学都将与自己无缘,包括心仪已久的上海外国语大学附属浦东外国语分校,因为,从户籍上看,她是江西人。
此后,相当一段时间里,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孩非常困惑。她甚至给上述中学的捐资者李嘉诚写信,“为什么他们能接受‘非上海户口’的李爷爷的捐资,却拒绝我这个‘非上海户口’的学生的求学?”
按照占全喜的说法,他家的气氛非常民主,如果孩子对某一些事情有看法,他会鼓励其找到当事方发表意见。在如此的环境中,占海特很早便有了维权意识。而2012年6月,本应参加中考的她最终没有等来上海的政策变革。于是,她辍学了,成为全国争取异地高考权利的上访者中年纪最小的一位。
不过,占家的遭遇也饱受质疑,一位不久前通过人才引进渠道落户的沪籍人士告诉时代周报,占家认为,这些游戏规则通通不对,全都需要改革,这对于遵守规则者来说公平吗?
微博发问
“我生于珠海……小学时自认珠海人,中学时才认同自己是上海人。现在有人告诉我,你不是上海人……必须回老家参加中考,留在上海只能读中职校。各位老师、叔叔阿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今年6月8日,占海特发布第一条微博,配图上,她举着一张白纸,上书六个红字—还我中考权利。
“微博是最后一根稻草。我别无他选。”占海特如此解释自己的行为。
实际上,在题为《教育公平我的梦想》的博客文章中,占海特坦言,“不是我不愿意去(江西),也不是我不敢去。老家没有一位同学,没关系,可以从零开始;老家的教材和考试科目(与上海)不同,没关系,可以慢慢赶上;老家没有可靠的监护人,没关系,这样反而更加自由;老家的老师要求更严,没关系,我不怕!”
“我之所以没有回去是因为不想妥协。”占海特说。
即便如此,选择还有很多,比如,假结婚。11月下旬,时代周报记者就联系到一位年轻女士,自称单身并拥有上海户口,愿意帮助记者解决浙江户籍的孩子在沪读书问题,但要收费3万。
而占海特还曾从好友口中得知,一位与她处境类似的同学,其父母绞尽脑汁,最终通过各种方法成功移民非洲,此后,她便可凭借留学生的身份参加难度远低于普通高考的选拔考试,从而进入中国的大学。
“我自己的‘问题’我清楚—认死理、一根筋,那些事情我做不来。”最终,占全喜选择了“做得来”的上访,实际上,早在女儿觉察到户口问题之前,他就已开始找有关部门表达诉求。
占全喜说,第一次和女儿提及“上访”时,他问她是否愿意就读书的问题找上海市领导谈谈,女儿表现得很高兴,于是,两人便同行了。而对于多次上访的结果,父女很失望,他们没有见到市领导,接待的同志只是希望他们尽快在进入中职校和回老家求学中作出选择。
6月8日,距离上海市2012年中考只有一周,焦虑的占海特开通微博,并为自己标注了少年公民、因非沪籍失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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