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勇：解读中央经济工作会议

　　文/刘慧勇

　　12月中旬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体现其前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提出2013年经济工作总方针，政策导向十分明确。笔者感觉以下5点，对投融资领域尤其重要。

　　扎实开局 稳中求进

　　以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效益为中心，稳中求进，这是中央经济工作会 议贯彻其前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确定2013年经济工作政策导向的基本指导思想。先求稳，再求进，进退有据。先求稳，首先保持宏观经济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同时在行进中注意观察经济新动向，就能够获得最大限度的机动性与可调性，从而牢牢掌握主动权。

　　这样的稳，不是绝对的稳、消极的稳，而是相对的稳、积极的稳，是在稳定基础上求进。如此求进，短期内不热衷立竿见影，可以小步前行。但从长期看，稳中求进，脚步坚实，胸怀大志，志在腾飞，追求的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扎实开局，厚积薄发，与匆忙急进相比，实现目标的把握更大。

　　在当今世界，要实现民族复兴、经济腾飞，必须依靠科技创新。2012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开拓创新，坚持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增强经济社会发展核心支撑能力，注重发挥企业家才能，支持企业牵头实施产业目标明确的国家重大科技项目，是非常正确的。只有科技领先，人才济济，国家民族才能长盛不衰。缺乏创新力，科技不先进，凭靠吃苦耐劳，拼来外贸盈余，终究还是技不如人，算不上真正腾飞。

　　鸦片战争之前，在英国奸商还没有大量偷贩鸦片时，我国曾经长期外贸盈余，丝茶瓷器换回大量白银，流入城乡，聚集官商地主家。回头看，很清楚，那不是强盛，是闭塞，是眼界狭窄、思想陈旧，心理高傲、科技落后，民生苦极、国运糟透。尽管那时也有很多地主老财窖藏金银，不少权贵富可敌国，但并非实力。因而，无论遇上外国列强的洋枪洋炮，还是国内义和团的铁矛片刀，都一触即溃。以史为鉴，必须牢固树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理念，积极开拓创新，在科技水平进入世界先进行列之前，决不依据其他指标（如GDP总量与外汇储备等），轻言富强。

　　培育消费增长点优化结构

　　投资与消费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宏观经济问题，长期困扰我国经济界。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扩大国内需求，要增强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基础作用，发挥好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关键作用。一个基础，一个关键，把二者关系摆平摆正了。增强消费基础作用，重在加快培育一批拉动力强的消费新增长点。发挥投资关键作用，要增加并引导好民间投资，同时在打基础、利长远、惠民生、又不会造成重复建设的基础设施领域加大公共投资力度，促进投资稳定增长和结构优化。

　　与投资一样，消费也存在结构调整、突出重点的问题。消费是人的行为，宠物猫狗的吃穿，统计为豢养人的消费额。人的行为，未必全都理性。因而，消费并非全都是必要的、积极的、良性的，还有奢侈的、甚至恶性的。作为政府的指导方针，基于积极健康、节能环保的价值标准，无论在何种国内外经济形势下，都应当设法切实保障必要消费，支持鼓励改善消费，加快培育良性消费，适当抑制奢侈消费，依法打击恶性消费。

　　上述方针的必要性，显而易见。出于道义、维护法律，绝对不可为了刺激经济，鼓励公款吃喝、铺张婚宴与插金戴玉等奢侈消费，默许吸毒、嫖娼与赌博等恶性消费。既然以人为本，便不应当为了抑制经济过热，而忽视贫困人群吃饭、穿衣、住房与治病等必要消费，抑制居民换车换房、食品安全、饮水清洁与地铁通勤等改善消费，减缓培育运动健身、上网读书、旅游休闲与高铁出行等良性消费。

　　消费贯穿人生各时段，随着时代变迁，从坐胎到安葬，都有新的增长点不断涌现。进入新世纪，我国已有很大一部分人群，在早期胎育、妇产接生、婴幼护理、学前兴趣、课外辅导、在职学历、通讯娱乐、婚宴聚会、老年消费、临终照顾、墓地选购、先人祭奠、宗教仪式等数不清的环节，表现出新型消费需求。不少人及时捕捉到此类商机，迅速致富。此类消费能够自发地强劲增长，无需政府采取特别培育措施，不设法消除统计与税收漏洞，就是切实有力的财政支持。

　　按需求层次正处于重点解决住行问题的我国现阶段，真正需要采取措施加快培育的拉动力强的消费增长点，无疑集中在住行、食品安全、饮用水达标、医疗保健、青少年素质教育、成人职业培训、旅游度假与科学试验等必要的、改善的与良性的消费领域。估计在今后20-30年内，这种消费增长格局不会发生根本改变。在这些领域培育拉动力强的消费增长点，无疑需要加大其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

　　事实上，所有投资都应当直接或间接地为最终消费服务。反过来说，绝大多数消费品与消费服务，都需要通过投资来增加供给能力。无需投资就能实现的消费（如婴儿吃母乳），在现代经济统计中所占比重很小。因此，需要加快培育的消费增长点，同时也就是投资结构优化倾斜重点。为改善城乡居民住行，需要加强地铁高铁等交通基础设施与住房建设投资。为保证粮食安全、增加绿色食品供应，需要加强农业投资。为提高饮用水质量与防灾，需要加强城镇供排水系统建设投资。为加快发展科技，需要加强科研机构与科研设施建设投资。对浪费资源、污染环境的“两高”和产能过剩行业的盲目扩张投资，当然必须严控。

　　联系“三农”推进城镇化

　　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解决“三农”问题与积极稳妥推进城镇化紧密联系在一起，作为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极具战略眼光。要提高土地节约集约利用水平，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必须增强城镇综合承载能力。城镇化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出路，解决“三农”问题约等于在全国实现现代化。因而，推进城镇化、解决“三农”问题与实现现代化，实际上是从不同侧重面对同一件事的不同提法。

　　实事求是地说，目前我国对城镇化的最迫切需求，既不是来自城镇居民，也不是来自全体农民。究竟来自哪里？来自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和全国人民对粮食日益增长的需求。目前我国分散的农业生产组织形式，已经严重妨碍农田的充分利用与农业劳动生产力的发挥，从粮食种植面积与单产两个角度，双向影响粮食总产量的增长。不改变分散的农业生产组织形式，主要靠粮价调动农民种粮积极性，在劳动力跨区域流动、农民收入来源多元化的情况下，粮食生产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过去农民家庭收入单一，必须尽全力种好承包地。现在对打工经商的农户来说，几亩田种不种无妨，耕地容易被撂荒。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神州可能出现粮荒，全球的粮食市场，填不满中华粮仓。真到那时，不知要有多少人，辘辘饥肠。13亿人口要“把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除了稳定完善强农惠农富农政策，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严格保护耕地，大兴农田水利，加强科技服务，不断提升农业物质技术装备水平外，还必须在农民自愿基础上，创新农业经营体制，加快发展现代农业，逐步改变小农户分散种植与养殖的状态，努力向农场化大生产的方向转变。

　　农机农药的使用，已使我国具备实现上述转变的技术条件，正在步入转变关键期。这个转变期与城镇化完全同步，可能延续30-50年。按城镇化水平由1978年17.9%升至2011年51.3%、年均上升1个百分点的速度推算，2040年城镇化率可升至80%，2050年农村人口比率趋近10%，基本完成上述转变。那时的乡村，不再炊烟缭绕，大量秸秆，远离灶口，返回农田。秸秆纤维中的蛋白质、氨基酸，夹带氮磷钾，增肥土壤，恢复地力，少施化肥，减轻水系污染。

　　粮食安全、农村劳动力转移与土地资源保护，迫切要求城镇化进程提速。为此需要着力提高城镇化质量，增强城镇的综合承载能力与凝聚力。除了必须在市政设施建设方面，增加投资，提供硬环境支撑外，还需在土地流转、户籍制度、就业待遇、住房保障、义务教育、医疗与养老保险等方面，进一步深化改革，以利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同时要把生态文明理念和原则全面融入城镇化全过程，走集约、智能、绿色、低碳的新型城镇化道路，构建与区域经济发展、产业布局紧密衔接的科学合理城市格局。

　　保障民生缩小差距

　　缩小行业之间、企业内部、城乡与地区之间等4方面的收入差距，是保持社会稳定的当务之急。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特别强调加强民生保障，坚持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这是从低端抬升入手，切实缩小上述差距的一条捷径。会议在这方面的提法很明确、很具体：重点保障低收入群众基本生活，做好家庭困难学生资助工作；注意稳定和扩大就业，做好以高校毕业生为重点的青年就业工作；善待和支持小微企业发展，强化大企业社会责任；加强城乡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继续完善养老保险转移接续办法，提高统筹层次；继续加强保障性住房建设和管理，加快棚户区改造。

　　只要包括教育、就业、住房与城乡医保等在内的低收入群众的基本生活得到切实保障，各层人群的体质情绪与平均寿命，就不会出现大差距。抛开社会贡献不论（因为贡献与收入未必成正比，尽管巨额财产理应来自贡献，但也有人取自垄断、贪腐或欺骗），对于同种类的生命个体而言，最具代表性的生存质量指标，不是吸纳多少，而是活力强弱与寿命长短。低收入人群最需要明了此理。明了此理，心理易平衡，情绪会更好；免疫力提高，医药费减少；无病寿命长，阖家幸福了；不必如贪官，夜夜梦逃跑。

　　加强民生保障，钱从何来？归根结底，只能从脑力与体力劳动中来。但激发这些劳动，用于民生保障，则需要深化改革。因而，加强民生保障的钱，需由改革红利提供。为尽早释放改革红利，会议强调要全面深化改革，扎实推进重点领域改革，扩大营业税改征增值税试点地区和行业范围，健全资源性产品价格形成机制，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推进国有经济和农村改革，抓好科技、教育、文化、行政审批等领域改革。

　　在改革提供红利的整个传导机制中，最重要的环节是扩大有支付力的需求。需求扩大，劳动激发，价值创造，供给增加，改革红利，惠及大家。譬如，深化教育与医药卫生体制改革，使教育更平等，医疗有保障，首先就是扩大教育和医疗领域有支付力的需求。可用于满足这些需求的劳动与技术，本来就是存在着的，缺少支付力，不去激发它，就会白白浪费。一经改革，提供了支付力，原本将被浪费的潜在劳动得到激发，不仅使受教育者与得医疗者获得必要的社会保障，同时还使提供服务者得到报酬。教育和医疗领域劳动者增加收入，有能力增加支出，进一步拉动其他方面的需求，调动更多的潜在社会劳动，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并按一定税率增加税收。由此可见，一项改革深，四处红利流。但所有红利的真正根源，都是一个：被改革激发的潜在劳动。

　　政策微调减负实体经济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2013年要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充分发挥逆周期调节和推动结构调整的作用。这表明，2013年要保持宏观经济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不会有大的政策变动，但在具体政策内容上，不排除小调整与新重点。总地看，2013年宏观经济政策的某些调整，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实体经济的税利负担。

　　在实施积极财政政策方面，会议强调要结合税制改革，完善结构性减税政策。这对企业减轻税负，无疑是利好消息。与减税相适应，会议强调各级政府要厉行节约，严格控制一般性支出，把钱用在刀刃上。这意味着2013年的各级财政支出，也要有利好的结构性调整。

　　在实施稳健货币政策方面，会议强调要注意把握好度，增强操作的灵活性。从会议所提的具体金融措施看，增强货币政策操作灵活性的总体倾向，是要适当扩大社会融资总规模，保持贷款适度增加，保持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切实降低实体经济发展的融资成本。这意味着社会融资平均利率有望适当降低，经营实体经济的企业，利息负担可能略微减轻。（作者：中国投资协会咨询委员会副理事长）

　　作者：刘慧勇来源中国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