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式货币契约：歌德在通胀问题上教会了我们什么

　　早在180年前，歌德就曾以一种无可比拟的方式，在文学中解析过当今以纸币为基础的货币政策存在的核心问题。

　　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充当货币的一直是很具体的物品；因此，我们可以谈谈商品货币。鉴于它们被赋予的内在价值，比较能担负商品货币这一重托的是珍贵而稀有的金属，金就是最典型的一个。

　　就作为交换媒介、支付媒介和价值储存等功能而言，黄金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永恒的经典货币。“人人都追求黄金，一切都依赖黄金！”这是《浮士德》第一部中玛格丽特说的话。

　　然而，我们现在随身携带的以钞票和硬币形式出现的货币已经和商品货币没有什么关系了。接受钞票的最根本原因在于，人们相信他们可以用这种纸币来购买商品。

　　从这个意义上说，货币是一种社会传统。它没有内在价值，它的价值在于它常被用于交换和用作货币。

　　在近代，有很多人在好奇货币的起源。各国央行是从哪里获得这大笔的货币。原则上，中央银行的金融权力是无限的；它们不需要提前获得用于贷款或支付的货币，而是凭空创造它。

　　货币的印刷在这里是一个很恰当的描述；从经济的角度看，不需要有印刷机，因为货币的创造主要体现在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在它的账目里。

　　到这里就要提到歌德了。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浮士德》第二部的第一幕。梅菲斯特伪装成小丑，对陷入严重财政困境的国王说：“世上哪儿有十全十美？不缺这，就缺那，这儿缺少的是金钱。”

　　梅菲斯特趁着夜晚举行化装舞会的骚乱，说服国王签署了一份公文，然后在一夜之间赶制了成千上万份，作为纸币广为分发。此举一出，大获成功，让参与其中的人吃惊不已。首相高兴地宣布道：“请静听和传阅这命运攸关的公文，它把一切忧患变成了太平……为发钞事，各宜知晓：这是价值千金的钞票。”

　　过了一会儿，梅菲斯特的一席话让众人愈加兴奋：“不用金银珠宝而用纸币，行使便利是人人皆知的；既不用讲价，也不用更换，可以任意陶醉在酒地花天。”听说有此等好事，在场所有人是如此得意忘形，以至于他们没有怀疑情况可能会失控。

　　在《浮士德》的第二部分，这个国家摆脱了债务。同时，私人消费需求暴涨，推动了增长。但是没过多久，所有这些生平的景象演变成了通货膨胀。令人吃惊的是，歌德居然在多年前就给我们揭示了创造纸币、公共财政和通货膨胀三者间的潜在危险关系，也指出了现有货币体系的一个核心问题。

　　发现《浮士德》可以从经济学角度来解读的人中，比较重要的要数阿道夫·许特尔教授，他曾是海塞前土地中央银行的副行长。20世纪80年代中期，汉斯·克里斯托弗·宾斯万格也进行了同样的研究。他的观点是，在歌德描述的现代经济中，纸币创造是一种另类炼金术的延续。传统炼金术师试图点石成金，而在现代经济则是变纸为币。

　　确实，中央银行可以凭空创造货币，这一点可以说在许多观察家看来可能是令人吃惊而奇怪的，也许还是神秘又梦幻的甚或是噩梦般的情形。如果中央银行真的有可能凭空创造出无限量的货币，那我们如何能保证货币处于能保值的充分紧缺状态？

　　这种诱惑是确实存在的，在货币历史上很多人就没能抵制住这种诱惑。在历史上，这往往就是中央银行之所以要成立的原因：为掌权者提供自由获取看似无限量的金融资源的渠道。然而，政府对央行业务的这种干预，再加上对融资的巨大需求，往往导致货币在流通领域的大量扩张，并造成因通胀引起的货币贬值。

　　基于这一经验，后来各国将中央银行作为一种独立机构，其任务是把好货币价值这一关，以将政府与货币政策的制定明确分离开。

　　央行的独立性是一种非凡的特权。但是，独立本身并不是目的。它的主要目的是运用自己的可靠性确保货币政策可以不受阻碍地集中在货币保值上。独立的货币政策，加上政策制定机制运转良好、注重稳定的权限行使，这将是保护货币购买力及公众货币信心的必要但不充分条件。

　　掌管公共产品在这里就是稳定货币的中央银行要对自己的政策作出解释以增强公众信心，这一点很重要。抵御货币政策诱惑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立一个进步的、注重稳定的社会。（作者系德国央行行长，本文由欧洲货币金融机构官方论坛OMFIF提供，OMFIF为第一财经研究院战略合作智库。本报记者许钊颖翻译）

　　作者：延斯·魏德曼来源第一财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