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戴维斯：有边界的银行家

　　发自伦敦等到马克·卡尼（MarkCarney）在2013年7月接替默文·金（MervynKing）成为英格兰银行行长之后，我们就再也听不到后者诙谐幽默的公开发言了。我很喜欢他对圣诞期间零售业强劲数据的评论，这些数据对评估经济状况的重要性在他看来都值得怀疑。"圣诞节的真正意义，"他严肃地吟诵道，"要到复活节或更晚之后才能揭示。"（一语双关，暗指耶稣显圣和经济真相的最终昭示都需要时间）可见一份在舞台或圣坛上的新事业会非常适合他。

　　金被引用得最多的观点是"跨国银行机构因全球而生，却以国家而亡。"这些机构渗透各国边界进行全球交易，并不在乎资本和流动性的地理位置。可一旦环境恶化，即使这些损失产生于别处，却是其所在国监管机构和央行为之买单。同样地，一个破产银行可能会在第三国留下一个烂摊子，但其所在国内当局可能并不会出面收拾残局。

　　以冰岛各银行为例，它们把英国和荷兰的存款卷回雷克雅未克，却让两国去承担损失。同样，雷曼兄弟的倒闭将欧洲债权人置于比美国债权人更危险的境地，因为美国人的钱在一切结束前的那个星期五已经被汇回纽约了。

　　监管机构过去几年一直与这一问题搏斗，却未能取得明显成效。11月中旬，英格兰银行和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公布了一个似乎是突破的举措至少对总部设在美国和英国的大银行而言，也就是被金融稳定委员会视作28个全球系统性机构中的其中12个。对它们来说，一个在华盛顿或伦敦的解决方案机构将会接管母公司，炒掉高级管理层，把损失摊派给股东和未受保护的债权人。

　　这听起来似乎可行。英国央行官员坚称他们已经做好准备相信美国同行，不会插手夺取位于英国的子公司或资产。英格兰银行副行长保罗·塔克（PaulTucker）说："这是一个包含着信任的过程。"但是当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总裁被要求对英国当局作出同样的信心保证时，这场英美之恋立刻变了味。根据《金融时报》的说法，他"笑着拒绝了。"

　　事实上，当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和英格兰银行研究其计划之时，美联储正在研究一种在美外资银行处于比当前更牢固掌控和严密监管之下的提案。美联储正试图迫使外国银行建立一个控股公司，下属各单独资本化了的子公司，这能有效地让美联储直接监督他们的业务。这些公司也将会被要求在美国保持更强大的资本和流动性头寸。

　　这些新规定产生的理由是外资银行已经越过了它们传统的贷款业务，参与到了实质性且通常比较复杂的资本市场活动之中。"这场危机揭露了由此产生的美国金融稳定风险，"美联储理事丹尼尔·塔鲁洛（DanielTarullo）说道。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已经使用相同的理由来要求外资银行建立当地子公司，而不是通过母公司下属的分公司来进行存款或贷款。

　　表面看来，考虑到监管不力的银行在全球各主要金融中心引起的混乱，这些举措似乎很合乎情理。但我们应该清楚这些变化并不是在边缘修修补补。它们相当于是美国和英国监管机构几十年政策的逆转。

　　美联储前主管欧内斯特·帕特里基斯（ErnestPatrikis）指出美国国内银行将会比外资银行拥有很强大的优势。更引人注目地是，他断言"子公司化将是国际银行业的归宿。"

　　跨国投资管理公司黑石集团的总裁拉里·芬克（LarryFink）也持有类似的观点：“这些公司的整个全球化都遭到了质疑，每个国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补充道：“我不会把这称之为贸易战，但肯定会将其称之为高层次的保护主义。”而在欧洲最有趣的讽刺就是中国各大银行恰恰是基于这些理由质疑在伦敦设立子公司的要求。

　　目前对保护主义政策的强烈担忧或许有些过虑了。但也难以否认美联储应该更加关注在美外资银行的融资策略。另一位美联储理事杰里米·斯坦因（JeremyStein）曾指出外资银行有大约8万亿的美元债务，其中大部分是短期的大规模融资。

　　但是存在着这样一个风险即这些干预是一个危险的端倪。强制外资银行设立子公司会导致资本和流动性被困在当地的法律实体里，这降低了资本的有效性。在银行资本匮乏之时，这种阻碍就将承担着极大的经济成本。

　　此外，能被具有全球视野的机构比如美联储和英格兰银行明智并合理使用的工具在某些国家里可能会呈现不同的特点，因为无法保证这些国家一定会致力于建立自由开放的市场。所以我们不得不希望美英当局小心行事且不要运用它们的新权力来排斥国外竞争。“注意你自己的愿望”的忠告不仅适用于别处，对监管者来说也是如此。

　　霍华德·戴维斯曾任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主席，英国央行副行长，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院长，现为巴黎政治学院教授

　　作者：霍华德·戴维斯